臥室裡沒見著人,盛月白繼續往裡面走進去,在窗邊看見了陸政。
這臥房裡有一個小書房,正對著院子後面的花園,采光和風景都很好,不過和外面那間書房比起來,這裡的桌面上很空,一看就知道房裡的主人沒怎麽在這裡辦過公。
陸政正低頭翻看盛月白剛剛從書房拿過來的書,手邊還放著一張小紙條,是盛月白從福壽祥送的食盒夾層裡取出來的。
紙上像是寫著幾句詩,卻又看不出什麽含義,明顯和盛月白之前讓陸政送的那張紙條是一個風格。
聽見身後走近的腳步聲,陸政放下書站起來。
“看出什麽來了嗎?”盛月白的輕笑聲傳進耳朵裡。
盛月白的聲音帶著點啞,輕輕地,像是貼著耳根子說出來的。
盛月白在浴缸裡泡的時間有些久,途中還眯了一會兒,渾身被熱騰騰的熱氣熏得發軟,像是只在日頭底下舒展了毛發的貓,他皮膚又白,洗完澡出來全身都紅彤彤的,面頰上的粉白一路從脖子蔓延到開襟的衣領裡,襯得他比平常多了幾分慵懶。
陸政呆呆地看著盛月白,“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盛月白走過去摸了摸陸政的額頭,確認陸政臉雖然很紅,但體溫還算正常,便把他又按回椅子上,說:“怎麽頭髮也不吹乾?”
盛月白說著,轉身往小書房外面走去,到浴室拿了剛剛用過的吹風機,一回頭,發現陸政就跟在他身後。
盛月白笑:“你跟著我幹什麽?”
陸政看見盛月白笑,眼裡也跟著染上笑意。
他的眼神再簡單不過,讓人輕易就能看懂,就像是不能控制自己尾巴的小狗,看見喜歡的人就要搖尾巴。
盛月白無奈的歎了口氣,牽起陸政的手,往旁邊的沙發走過去,把吹風插上電,讓陸政在沙發上坐下,舉著吹風機給他吹頭髮。
陸政這下終於回過神,伸手去拿盛月白手上的吹風機,說:“我自己來。”
盛月白拍了一下陸政的手:“別亂動。”
浴袍本來就不長,為了方便給陸政吹頭頂的頭髮,盛月白便一隻腿跪在沙發上,衣擺也往上滑上來一截。
陸政視線往下一垂,就能看見眼皮子底下兩條纖長的腿,又白又細,像是一隻手就能完全握住,連膝蓋和腳踝都透著粉。
盛月白一心吹頭髮,也沒有在意,放在沙發上那條腿時不時就會跟陸政碰到。
陸政雙眼放空,手緊緊握拳,摁在沙發裡,坐姿越來越的僵硬。
吹風機的聲音停下來,盛月白放下吹風,陸政抬起頭,看見盛月白伸出手,食指指尖隔空點在他的眉心上,說:“你剛才,一直皺著眉。”
“陸政。”盛月白看著陸政的眼睛,說:“你好像不太喜歡旁人的觸碰。”
盛月白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無論是潔癖,還是其他的什麽障礙,你都可以說出來,你直接告訴我,不用為了迎合我刻意和我表現得親近,你可以選擇最舒服的方式和我相處,我沒有那麽不通情達理。”
陸政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盛月白往後退了一步,說:“你不用緊張——”
“沒有。”陸政幾乎是立刻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伸出手拉住了盛月白的手腕,“我沒有……沒有刻意的……”
盛月白看著陸政,說:“那你……”
“我只是、想要克制。”
陸政把盛月白握得很牢,他手上有分寸,下意識都知道不能讓盛月白疼,但如果盛月白想要把手拿出來,因此而掙扎,就會發現那其實是一道很難掙脫的束縛。
盛月白表情變得變得困惑起來:“克制什麽?”
陸政的眼神躲避著盛月白的目光,語氣很低,像是真如他自己所言,在克制著什麽:“我喜歡和你親近,你在我旁邊的時候,我總是想要離你更近一點,但是我變得越來越貪心,忍不住想要更多,我怕我控制不住……”
盛月白表情逐漸愣住。
陸政這些話實在太過曖昧,即使盛月白再沒往那方面想過,也一下能聽出其中超越正常關系的言外之意,這些話不該是朋友之間說的,聽起來甚至像是輕薄之言。
盛月白覺得很不可思議。
並不是因為盛月白沒有聽說過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
上虞有些有人狎.妓,也有不少人圖新鮮養的兔兒爺。
有錢人家養的兔兒爺,與狎.妓其實並無差別,都做的是情.色生意,這一群體在國人眼中地位低下,比最下九流的職業還引人唾棄,如同良家女兒被叫妓,男人被叫做兔兒爺,也有著幾分侮辱意味在裡面。
盛月白從小生得俊秀,幾年前也被人誤認過兔兒爺,意圖調戲輕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如果今天站在這裡說這些話的不是陸政,而是其他任何人,盛月白都會毫不意外的冷臉。
盛月白雖然看不見陸政的眼睛,可盛月白就是知道陸政說這些話沒有絲毫要侮辱他的意思。盛月白覺得有可能是自己想錯了,猶豫了一下,對陸政說:“你先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話。”
陸政頓了一下,松開了盛月白的手腕,然後抬起了眼。
盛月白驚了一下,心跳急劇加速。
陸政手已經松開了盛月白,只是垂眸靜靜地盯著他,卻讓盛月白覺得心驚,他像是喜歡盛月白喜歡得要命,像是在恐懼什麽,又要拿千萬條鎖鏈將他束縛起來,眼神裡的侵略性瘋狂得叫人心生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