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閉眼,就像想象到他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最上面扣子打開一個,清澈的風灌進衣服裡,從無數人日後的記憶中穿行而過,是抓不住的飛鳥,陽光下的朝露,未能宣之於口的秘密。
手機在昏暗的房間裡閃爍,打開一扇小小的窗戶,透著另一個世界的光。
今天是預備周的最後一天,我窩在家裡,逃避盛夏、炎熱和我愛的人。
作者有話說:
逐漸emo起來。
劇情加速中——!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第80章 鈍痛 二
正式開學那天,全校師生和家長悉數到場。
爺爺拄著一根紳士杖,穿一身灰格子西裝,這是他唯一一套,長年掛在衣櫃裡。更難得的是,天天站在他肩頭很乖巧,只是腦袋亂轉四處尋摸著。
“翅膀長好了,等來年春天跟著大部隊再走。”爺爺自豪地喂它吃小米粒。
池先生和艾莉娜夫人也來了,跟其他校董還有榕都的議員們坐在最前排。即使人再多,場面再隆重,池萬裡依舊是四平八穩地樣子,倒是把頭髮染回來了。
茶杯對此並無異議,只因池萬裡在家同他呆了一天,相比於這一周的忙碌,即使是呆在屋裡陪著池萬裡辦公,茶杯也很滿足。
表彰年級第一的時候,池萬裡還紳士地請王思怡先領獎,在台上笑著為她鼓掌,給足了面子。開學典禮結束後,眾人穿梭在湖邊,周婉婉的爸爸竟然跟爺爺聊得很投機,兩個人都是釣魚愛好者。
“白青山學長是白夢澤的哥哥?”周婉婉指著不遠處攀談的大人們。
“是啊。”
池先生挽著艾莉娜的手,正在同白青山說話,不時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一旁的白夢澤今天意外安靜,一溜的戒指耳飾摘下,清清爽爽,根本看不出是前兩天一挑三的人。
“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王思怡拉著她坐下:“未婚妻嗎。”
我解釋道:“池萬裡跟我說她不喜歡男的。”
“哎???”周婉婉瞪大眼睛。
“池萬裡有跟你說她不是未婚妻嗎?”
我心下一沉:“我沒有問。”
王思怡拿出潔白的手絹擦擦凳子:“有時候不喜歡男的反而是個優勢。”
中午,池先生在我們宿舍邀請校長和議員吃午飯,阿姨為此提前三天準備食材,我跟爺爺幫她在廚房打下手。
我端著冷盤上桌時,眾人正誇獎池先生教子有方,講大少爺穩重又會做事。
池先生握住艾莉娜的手,笑著道:“大半功勞歸於我的夫人。”
艾莉娜夫人比上次見又清瘦了一些,不怎麽講話,只是淡淡地附和微笑,像古代中國畫裡的仕女。
我輕輕地放下銀盤,精美的花邊倒影著桌子上的蘭花。池萬裡移走花瓶,疏離又克制地同我道謝。
下午池先生驅車離開時,我跟池萬裡站路邊,草地上的噴頭灑出細膩的水霧,葉子肥綠。
池先生隔著車窗同我們道別:“兒子,我很高興你沒有忘記身上的責任。江子,我帶你爺爺先回去了,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找你哥。”
“謝謝先生。”
池萬裡一直看著轎駛離,才轉身回去,我見他嘴角緊閉,好似在克制某種情緒。
之後日子十分平靜,只是“未婚妻”傳言愈演愈烈。當事人雙方都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非要說什麽證據的話,倒是有一個,池萬裡打破了入學以來的空窗記錄,論壇上每日給他更新計時,馬上要突破一百天。
說回開學之後的弓箭部,部員爆滿,很多不愛風吹日曬的同學都報名,再也不複上學期冷清的樣,我甚至不得不在一聲聲“學長”中,給他們讓出位置。雖然白夢澤也參加了,但我很少看見她,偶爾她來一次都要引起轟動,一群小妹妹圍著她轉圈。
或許是天性不愛熱鬧的社交場合,連續一周的高二生活讓我有點焦躁,天氣也不見轉涼,許久不下雨,北方的秋天尤為乾燥。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擔憂,就是茶杯太能吃糖了。
“也還好呀,只是吃一罐糖。”周婉婉晃晃空蕩蕩的鐵罐,有飲料瓶那麽大。
我沉默,打開書包,叮叮當當倒出來一堆空瓶子。
“這麽多?!”
“這還只是今天一上午的!”
聽到我的吐槽,茶杯不為所動,他頭朝下,尾巴朝天鑽到糖罐裡。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只是個無情的吃糖機器。”我歎氣。
“建議你帶他去看看醫生,不然還去我家?”王思怡提議。
“我不知道,之前池萬裡帶他去看過,醫生說沒事。”
雖然是沒事,晚上吃飯時我還是同池萬裡提了一嘴。
他不以為然:“只是愛吃糖,又不是沒錢買。”
說這話的時候,茶杯正坐在一筐巧克力豆裡,吃得渾身髒兮兮的,本來毛就有點卷,這下團成球了。
阿姨給他系上圍嘴,企圖修飾一下邋遢小兔:“光吃不胖呀。”
我對此有一些焦慮,但鬧不清是這些日子以來滋生的,正如打掃衛生時無孔不入的灰塵,還是因為茶杯失控的吃糖引起的,直到十月中旬的一個周五,發生了一件讓我失控的事。
聯盟十月有秋假,各班級會準備禮物表達對老師的感謝,社團也會做一些小禮物送給新來的社員,總之又是一個互送禮物的節日。今年弓箭部準備的手工糖,我跟王思怡他們在社團忙得不可開交。茶杯在部裡混熟了,背著糖袋子(周婉婉給他做了一個專屬小書包),跟著社團其他同學的精神體到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