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板!”
這麽一個錢多的主,一進門就有銷售領著他玩兒,沒說幾句話,我們王少就開了最大的卡座。
音樂聲震得我頭疼,王思睿朝我大喊:“哥!你喝什麽?”
“百利甜!”
“你怎麽還喝女生的酒?”他嘀咕著,還是招手給我點上。
這個夜晚沒有椰奶,沒有冰塊,沒有基桑加乾燥的風,也沒有對著我喝酒的那個人。我一杯一杯喝下去,打扮漂亮的男男女女很快坐滿了沙發,王思睿開了一瓶又一瓶黑桃,兔女郎舉著熒光燈牌滿場環繞,人們歡呼、搖擺,要多快樂有多快樂,直達天堂,直下地獄。
我抬頭,塑料飄帶隨著音樂,在炫目的射光燈中遊離,陷入一個五光十色的夢裡。我看著王思睿遊刃有余地搖篩子,猜點數,意氣風發地笑著,那個跟在姐姐身後乖巧的少年長大了。而當初的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池萬裡趕出門吧。
我摸著胸口的黑珠子,悄悄離開。
千佛山的冬夜,蕭索又寂靜,上山的路兩側陳列著古樸的石燈,只能照亮腳下的路,照不清路上的人。
我拎著酒瓶子,是個十足落魄的酒鬼,搖搖擺擺、磕磕絆絆上山去,身後跟著一百四十三隻小兔子。
莊嚴的龍山寺大門緊閉,午夜時分,我無賴地敲響:“開門——開門——”
一個嚴肅的和尚打開側門:“施主,勿擾靜修,明日再來吧。”
我嬉笑著擠進去:“我只是想進去給佛祖磕個頭……”
“心誠則靈,您不若在這牌匾下磕了罷。”
“那可不行……我心上人來這兒磕了一萬八千個,我要統統還給他……”
我想要還給他,池萬裡為我求來的福氣我不要了,假若真有神的存在,求求你收回去。
“我看看你的辟邪珠。”
原來它叫辟邪珠,我從脖子裡拽出來給他。
和尚沉默片刻,敞開門:“走吧,小點聲。”
我不忘將空酒瓶子留在門外,跟在他身後,曠闊的中庭,漆黑的廟宇,那些沉默的神靈打量著我。
大殿裡,佛祖目光悲憫,垂眸俯瞰眾生。
我跪在蒲團上,渾身酒氣:“這是我第一次拜佛,不懂規矩,見諒……從前有一人來你這裡求我平安,他自己且是順風順水的人生,你是不是拿他的福氣來填我這個無底洞了?”
“這可不行,他會射箭,會打拳,游泳擊劍,樣樣都行,你怎麽好意思叫他是個殘廢?他當初替我磕了多少個頭,我現在統統還給您。”
“您若說我倆緣分已盡,此事與我無關,那也不行。我欠他屬實太多,命都不知道被他救了多少回,活該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只求他從此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池萬裡,池萬裡。
我在心裡默念他的名字,穿堂的寒風吹滅油燈,無數個人影熄滅,四周一片黑暗。我是不信神明,不信前生來世的,但此刻,我寧願相信冥冥之中有安排人類吉凶禍福的神,好叫我的哥哥無災無難。
……
第二日,徐鶴把我從蒲團上薅起來,王思怡穿著白色貂絨大衣,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格子篩進來。
我的額頭跟裂了一樣疼:“嘶……好疼。”
“怎麽不把你磕傻了?”大哥走過來,“你倒是輕松,自己昏過去了,精神體還在磕頭,一推門給我樂了,一地的小兔子暈頭轉向地朝佛祖叩拜。”
我看向四周,一號和二號還堅強屹立,身後其他的小兔早就蚊香眼,暈倒一地。
徐鶴拿出醫藥箱,給我腦門上擦碘伏,綁上一圈繃帶。
“部長,不至於吧?”
“至於,你趕緊起來去我家吃個飯,收拾一下,今天去學校參加典禮,你忘了嗎?”
我看了一眼王思怡恐怖的眼神:“沒忘沒忘,婉婉不是還要來嗎?”
大哥點點頭:“是的,你跟徐鶴身材差不多,他的衣服你湊合穿一下吧。”
等我換上衣服才知道,現在他倆出席正式場合,全是傳統服。我也被罩上一身玉白的錦緞長袍,配合頭上的繃帶,慘白的臉色,就是個病秧子。
王思怡掏出腮紅來。
“大哥!大可不必!”我趕忙後退。
她遺憾地放下。
換衣服時,兜裡掉出來婉婉給我的蝴蝶卵,我想著她可能還惦記著,隨手塞進胸口層層疊疊的衣領下。
我坐車的時候頭還暈乎乎的,感覺整個人不太妙,渾身有點熱。
“大哥,你等會離我遠點,我昨晚吹冷風可能凍著了,有點發燒。”
徐鶴立刻正襟危坐:“停車!”
隨即攬著王思怡坐在後面一輛車上,無情地關上車門:“你自己坐吧。”
特高門口的大街上停滿了豪車,我甚至看到好幾輛政府的專用車,各個媒體的記著扛著長槍短炮擠在門口,保安牽著狗四處巡邏。
不過再重要的人物也得下車走進去。
我不知道主辦方出於怎樣的考慮,非得在寒冬臘月的湖邊開會,倒是風景好,學校的松柏長青,蓋著一層薄薄的積雪挺美。
考慮到天冷不能讓貴賓們坐在地上,學校安排了軟座,暖手寶和竹製圍欄。
周婉婉來了,今天沒穿軍裝,穿了一身潔白的羽絨服,腿長臉小,很可愛。她身後還站著一個熟人,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