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對此發表過抗議,幾次想要讓他們和好,但後來似乎發現了什麽,沒再提起有關這件事的一句話。聞川越來越忙,旁人不知道他為什麽曠課得一天比一天頻繁,只有簡遲清楚,聞川每一次焦急地離開,沉著臉回來,都代表外婆越來越惡劣的身體情況。
簡遲很想詢問,但每次看見聞川,他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才不顯得刻意。
學生會正式交接的那天,全校師生都聚集在禮堂,舞台上一邊坐著沈抒庭幾人,另一邊則是新上任的學生會成員。新人在奏樂聲和老師報出姓名的聲音中抱花起身,交給對面,然後再由原本的學生會成員摘下自己的勳章,別在新人胸前。兩人在一片掌聲中擁抱換座,這樣反覆來了幾次,簡遲掌心都拍得泛紅,聽到一直做樣子的張揚小聲評價:“形式主義。”
簡遲原本還看得很有趣味,重複幾遍後也覺得有些漫長,小聲和張揚聊起天。交接過後依然是由沈抒庭這個上任會長發言,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給新人佩戴勳章,也沒有接受擁抱的人,但沒有人會議論他的任性。簡遲默不作聲把頭移開,沒一會就聽見張揚的抱怨:“他怎麽又在瞪我?簡遲,你說我到底哪裡惹了沈抒庭?上次瞪我,這次卸任了還瞪我。”
“他可能……”可能是在瞪我。後面半句簡遲沒有說完,改為拍了拍張揚的手臂,語重心長:“以後看見沈抒庭走遠一點,我聽季懷斯說他私下脾氣很差,還很記仇。”
張揚對來自季懷斯的忠告深信不疑,也和簡遲一樣把頭低下竊竊私語,沒一會,周圍響起陣騷動,與剛才沈抒庭出場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簡遲還沒看過去,就聽見前面人發出一聲驚歎:“那是邵先華嗎?他不是只在開學典禮的時候做演講嗎?”
旁邊人低聲打斷:“你別叫那麽大聲,也別直呼名字,注意一點。”
開口的那人立即噤聲。
不等簡遲深思‘邵先華’這個聽上去分外耳熟的名字,張揚就道出了答案,滿含疑惑:“邵航的父親怎麽會在這裡?”
很多人似乎都像張揚一樣奇怪,畢竟學生會交接只是一場不大不小的校內儀式,犯不著像新生典禮一樣邀請幾位權重和股東過來演講,從前也沒有這樣的先例。
周圍的動靜很快平息下來,禮堂擴音器將邵先華沉穩的聲音傳遞至每個角落,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大氣。簡遲這回終於能光明正大地看向這位傳聞裡和邵航關系極差的父親,平心而論,邵先華年近五十依然儀表堂堂,氣質內斂穩重,一看就讓人知道是個深藏不露,常居高位的人。忽然,邵先華那雙布滿細紋但不減鋒利的眼睛略過前面一排排學生,直面刺向簡遲,非常短暫的一瞥,簡遲卻空白了幾秒,心頭徒升一股密密麻麻被螞蟻啃噬的猶疑與不安。
邵航的父親是在看他嗎?
這個問題直到儀式結束散場依然停留在簡遲內心,陸續離場後,一個不知從哪裡走來的西裝男人擋在面前,看著簡遲說道:“簡同學,方便移步嗎?我們常委有話和你說。”
簡遲和張揚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意外,然而簡遲更加清醒,他現在可以確認剛才那一眼並不是錯覺,穩下心跳,對男人說:“抱歉,現在不方便,我等會還有課。”
男人微微一笑,仿佛早已預想到這個情況,“同學放心,我們已經和你各科老師交流過,不用擔心出勤率的問題。”說完不等簡遲駁回,就做出了‘請’的手勢,堅決的態度似乎不論簡遲怎樣拒絕,都勢必要把人帶回去。
簡遲心底打著鼓,劃過許多紛亂的思緒,首先他看得出來,邵先華對他的態度並不和善,所謂的交談也一定不是什麽好事。但這裡是學校,他又是聖斯頓的學生,邵先華再怎麽樣應該都不會對一個學生出手,更不會選擇在這裡。躲是躲不過去,簡遲轉頭對張揚說:“我去去就回來。”
領會其意的張揚點點頭,自然地接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待他們說完的男人自始至終保持得體的微笑,“可以跟我過去了嗎?”
簡遲心想,這是不可以也必須可以了。
男人的路線是聖斯頓極少有人走的小路,至少簡遲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這樣一條路。越走越寂靜,周圍的景象也越來越罕見,正當簡遲腦海裡閃過無數陰暗可怕的事例時,一輛黑色轎車出現在不遠處的視野裡。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到簡遲的不安,拉開後車門,回頭說道:“常委叫你上車後再談。”
已經隱隱有了不安的簡遲當然不可能輕易坐上陌生人的車,剛剛吐出兩個表達抗拒字:“可是……”後背猛地受力,一路上笑眯眯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將他推進車裡,‘嘭’的一聲關上門。
第111章 偷襲
“嘭”的一聲,車門被甩上,簡遲整個人栽倒在轎車柔軟的皮質座墊,顧不得磕碰的疼起身就要開門,然而僅僅晚了一秒,司機眼疾手快地給全部門窗上鎖,汽車發動後徑直駛向離開聖斯頓的方向。
簡遲不死心地去拉車門把手,反覆多次直到手腕泛酸,忍不住顫抖。從頭到尾沒有出聲的邵先華身量筆挺地坐在後座另一端,直到簡遲筋疲力盡,他才開口響徹在封閉的車內:“不要做這些無用功,放松一點,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你到底想幹什麽?”簡遲緊貼著車門,緊緊注視邵先華的側臉不敢片刻分神,“你要帶我去哪裡?邵先生,這是綁架,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