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抒庭總能精準地挑簡遲不愛聽的話說,在他忍無可忍之前再給出有用的信息,幾番下來簡遲選擇依靠資料自力更生。他不搭理沈抒庭,沈抒庭反而來撩撥他,一天早晨簡遲醒來,吃早餐時聽到樓下傳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簡遲一手拿著早餐,一邊無心地朝窗外望去,這一眼差點讓他手裡的杯子掉在地上——沈抒庭站在樓下。
一個尋常居民樓裡突然出現一個金發碧眼舉手投足都顯露貴氣的男人,路過的人都止不住多看上幾眼。簡遲一點也不想下去站在沈抒庭身邊,這一定會讓他在街坊鄰居裡出名,但最後實在害怕被簡成超發現,簡遲還是頂著頭皮發麻的圍觀視線朝沈抒庭走去。
見面的第一句話,沈抒庭問:“為什麽拉黑我?”
簡遲很想回答他,這樣還不值得拉黑嗎?
這次的旅行計劃簡遲當然也瞞著沈抒庭,要是告訴了,他在柏洛斯就徹底沒有了自由。至於沈抒庭會不會像找到他住址這樣輕而易舉地發現他,簡遲只能夠聽天由命。
三天后,川臨頂著同樣舒適的晴天,簡遲拖著滿滿一箱子行李來到了川臨國際機場。
大廳人流攢動,廣播用雙語輪流播放航班信息,簡遲想要聯系聞川,臨行前擔心行李裝不下,他們約好直接在機場見面。然而臨檢票只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簡遲依然沒有看見聞川的身影。
消息沒有回復,電話撥打不通,原本昂揚的心情蒙上一層忐忑而擔憂的暗色。簡遲甚至想要讓機場播放一則尋人啟事,很快又想到,聞川或許根本沒有來。昨晚他們還聊了落地後的行程和第一個要去的景點,難道聞川在這幾個小時裡忽然後悔了嗎?
簡遲不確定是否要先過安檢,還是等待聞川直到最後一刻,身後忽然有人叫他:“您好,請問您是簡遲簡先生嗎?”
望向身穿機場工作服的男人,簡遲回答:“我是。”
“您是在等聞先生嗎?”工作人員說,“他已經登機,托我過來接你,我先幫您托運一下行李,請走這邊。”
“等等——”簡遲一頭霧水地被帶到托運行李的位置,“他已經登機了嗎,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飛機上沒有信號,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按照客人的吩咐辦事。”
一切手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順暢無阻,但簡遲就是感覺哪裡不對勁。此前他從來沒有坐過飛機,但他記得他買的是經濟艙的機票,應該跟隨大部隊走向安檢,再檢票登機,所有攻略都是這樣描述,從來沒有人告訴他會突然冒出一個工作人員幫他辦妥所有事情,再帶他走向沒有一位乘客排隊的特殊通道。
“你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我買的是經濟艙,確定是走這裡嗎?”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簡遲遞出來的機票,肯定地說:“是走這裡,您放心跟著我就好了。”
“可是……”
工作人員堅定的態度讓簡遲沒能‘可是’下去。
走過寬敞的通道,站在艙門兩旁的空姐面帶職業微笑,帶他走進飛機內部。兩邊的簾子朝旁拉開,正要往前的簡遲頓在原地,映入眼底的畫面讓他空白一片,連呼吸也差一點忘記。
沈抒庭坐在最前面,窗旁的小桌上還倒了一杯葡萄酒,看見他時面色不變,“站在那裡幹什麽?過來坐下,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憑什麽要坐你那邊?”邵航不滿的聲音穿插進來,後一句是對簡遲說,“我已經給你留好了位置。”
“等一會——”
沒等簡遲把眼前亂糟糟的一切徹底捋清楚,坐在後面的季懷斯起身朝他走來,面帶無奈的笑:“直到昨晚我還在等你是不是會告訴我這次計劃,可是沒有等到。”
“你們…都知道?”簡遲感覺一個腦子有些不夠用,怎麽也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沈抒庭說:“你覺得呢?”
簡遲感覺他被沈抒庭用四個字貶低了智商,正要反駁回去,後背忽然撞上一個胸膛,回過頭,迎上聞川夾帶歉意的深色雙眸,低聲:“變化比計劃更快。”
這是快或慢的問題嗎?明明已經成為了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簡遲回過神時已經坐在了沈抒庭旁邊,窗外景色的移動由慢變快,可以鮮明感受到輪子轟隆滾動過跑道的響聲。簡遲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說?”
“你又為什麽不說?”沈抒庭湊向簡遲身邊,引起邵航咬牙切齒的警告,被沈抒庭忽視得很徹底,“不喜歡這個驚喜?”
“不是……”
這的確是一個說不上驚更多還是喜更多的意外。
簡遲看向沈抒庭近在咫尺的面孔,祖母綠的瞳孔中倒映出他自己的臉,季懷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提醒到起飛時要系好安全帶坐在自己的座位。邵航則還在叫沈抒庭離遠一點,等飛機平穩後就要讓簡遲坐過來。聞川解釋道他不是故意失聯,這個變化同樣讓他深感突然,不過毫不意外。
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又一次面臨‘熱鬧過頭’的場面。
飛機從地面起飛的那一刻,身體的失重感連帶靈魂騰起一瞬間的輕盈,簡遲難以言喻這一刻的感受,沈抒庭似乎從他眼底讀出了想要說的話,冷冽的面容露出一瞬間少見的溫情,勾了勾唇角。
“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