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作為一個理智的成年人,和小屁孩之間的稀泥自然有一手。他先把蔣松請進屋,接著問:“同學,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兒嗎?”
“有,”蔣松從兜裡摸出一張面額為一百的紙幣,說:“他錢掉了,我撿著了,還給他。”
“……”江嶼盯著那錢,嘴角一抽。
這算什麽?拾金不昧?過猶不及了吧。
江念堯跟渾身長了跳蚤似的蹦了一通,果然沒摸到錢,他破口大罵:“蔣松!你有病吧!”
蔣松卻反問:“我做得不對嗎?”
江念堯:“你是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江嶼眼皮子一跳,差點把江念堯的嘴嵌到牆皮裡。
蔣松:“那不行,這錢我拿著燙手。整晚惦記著,我怕睡不舒坦。”
“……”江念堯:“你就是有病!”
“堯堯,好好說話!”
於是,江念堯在江嶼的眼神警告下自動閉上嘴,把自己鼓成了一隻河豚。
江嶼的態度比江念堯好多了,他和風細雨地說:“同學,這麽晚了,你為這事兒特意跑一趟,睡不舒坦的就是我們了。”
蔣松:“也不算特意,我聽說這附近有家店的餛飩挺好吃,正好餓了,過來找找看。”
江嶼臉上笑著,心裡想——
也是屬人精的。
相比起來,江念堯的心眼跟腸子一樣直,直得不帶一點兒彎,“你聽鬼說的吧?這附近除了居民樓就是夜排檔。餛飩店?有,凌晨四點開,你要麽在馬路上睡一宿,到那個時候,就算吃屁也香。”
嘴長得挺好看,就是不會好好說話。
“是嗎?”蔣松看上去好像挺失落,“那我回去了。”
江念堯屁股粘在沙發上,紋絲不動:“再見。”
江嶼不像江念堯這麽沒心沒肺,他關注時間,的確已經不早了,讓一個孩子單獨回家,萬一出點兒什麽事,他擔不起責任。
“蔣松,你進來坐會兒。一個人別回去了,我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讓他來接吧。”江嶼話音一頓,問:“你能給我個號碼嗎?”
蔣松眨眨眼,流暢地報了一串數字,笑著說:“你打給他,這是我舅舅的號。”
舅舅?
哦,江念堯的班主任。
不知出於什麽因素,江嶼突然想起了林瑟舟給他倒的那杯水。
第4章 林老師,一起上桌吃點兒嗎?
“喂,你好。”
來電是串陌生號碼,林瑟舟面對陌生人時,開口依舊是居然與千裡之外的客套。
江嶼:“林老師,你好。”
這聲音怪耳熟的,林瑟舟一愣,又看了眼號碼,問:“江先生?”
這回倒是江嶼有些意外了,他笑了一聲,開玩笑似的,說:“你還記得我啊?”
“記得,也才過去沒幾天,”林瑟舟溫和地說:“我記性算不錯的,一時半會兒恐怕忘不了。”
江嶼突然樂了,忘了自己要往下說什麽。
林瑟舟安安靜靜等他樂完,適時開口,說:“江先生,有什麽事嗎?”
“蔣松在我這兒,他可能找江念堯有事兒。現在聊完了,說要回家——挺晚了,我不太放心他一個人回去。”江嶼問:“你有空嗎?方便來接他回家?”
林瑟舟正在備課,還不算正式下班,他最近有點兒不太想回家,覺得待在辦公室比回去自在。
等江嶼說完話,林瑟舟一時沒反應過來。
蔣松怎麽會去那兒?
江嶼看林瑟舟不回答,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問法欠妥當,於是斟酌下,又說:“蔣松隻給了我你的聯系方式,林老師,你要是忙,我送他回家就行——不過還是得征詢家長的同意。”
“這樣太麻煩你了。”林瑟舟說。
“不麻煩。”
林瑟舟笑了聲,他看了眼時間,“你再幫我看著他半個小時,我做完手上的工作就下班了。”
江嶼不推辭,“行,我把我這兒的地址發給你?”
“不用,”林瑟舟說:“我知道江念堯同學的住址,開學初登記了。沒變過吧?”
江嶼立刻說:“沒變,就是登記的那個。”
他們倆聊天的速度很平緩,不像朋友,也不是陌生人,能把握適當的距離和尺度,總之挺舒服的。
江嶼掛了電話,從臥室出來,看見客廳沙發左右兩個邊,江念堯和蔣松各佔一位,他們各乾各的,誰也不搭理誰。
江念堯捏著遙控機,放著最大音量看球賽,蔣松捧著書看,完全不受干擾。
江嶼不是很明白,這倆是怎麽混在一起的?
“蔣松,你舅舅馬上就來接你了。”
“好,謝謝——”蔣松張著嘴頓住,然後禮貌地用眼神詢問江嶼。
江嶼一笑,說:“我叫江嶼。”
蔣松很快接上,“江嶼哥。”
江念堯翻了個白眼,嘴裡不知念叨什麽,應該不是什麽好話。他換了個頻道,節目從鑼鼓喧天的球賽變成親親我我的偶像劇,男女主眼看就要親密接吻,江念堯一拍腦門,猛地從沙發躥起——
“我靠!林老師要來?”
這性質約等於家訪了,江嶼冷眼瞧著這貨聞雞起舞。
江念堯憤憤不平,指著蔣松的鼻子,說:“瘟神!”
瘟神此時不給江念堯眼神,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屏幕內如膠似漆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