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孤兒院了?”
“早到了。”江嶼聲音很啞。
“怎麽了這是?”林瑟舟短促一笑,“剛睡著被我吵醒了。”
“不是,沒睡。”
突然雙方很長時間的沉默,好像一切都在分崩離析。
直到林瑟舟再度開口:“十七——”
“嗯,”江嶼回:“舟哥。”
“江院長怎麽樣?孩子們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嗎?”
江嶼說抖著聲兒說還好。
林瑟舟問:“是不是想我了?”
江嶼努力克制住嗚咽,說是。
林瑟舟:“那我明天就過來看你好不好?”
江嶼:“明天?你不用上班了。”
“看見了吧?”林瑟舟輕輕一笑,好像並不為這個所困擾:“你知道還問啊?”
“舟哥……”江嶼沒控制住顫抖的尾音,全部被林瑟舟聽見了。
“十七,你不能為這個難過,不算大事。”
江嶼全然聽不進去了,他深身陷囹圄,“舟哥,我是不是耽誤你了。”
林瑟舟突然焦躁難安了,他意識到江嶼的情緒不對,好像刻意把兩人的關系往另一個方向引。
“十七,這個話題不能在電話裡聊,容易產生誤解。”
江嶼沒回答。
林瑟舟驟然出了一身汗冷,顧全不了這麽多了,他問:“十七,你到底在哪兒?”
“我陪江老頭呢。”
林瑟舟問:“孤兒院?”
江嶼含糊不清地說嗯,林瑟舟根本沒聽明白。
“你別過來了,”江嶼帶的哽咽帶上點冰冷的決絕,“舟哥,你不用過來了。”
林瑟舟:“……”
江嶼絕望地吐出一口氣,他說:“舟哥,我們分手吧。”
於是,沉默變成了死寂。
“十七,有些事情不能兒戲,”林瑟舟穩不住了:“輕易能說出口的話,會傷人心的。”
“不是兒戲,我沒有兒戲,舟哥,”江嶼沒力氣了,他靠著牆角緩緩蹲下,悲愴地望著ICU緊閉的大門:“我想了很久。”
林瑟舟“為什麽?”
為什麽——
江嶼曲腿埋著臉,聲音在黑暗狹小的空間內壓抑,他想了很久,慢慢開口了:“我認為兩性,或者同性之間的情侶關系是正面且積極的,它應該面朝光明、前路坦蕩,至少對幸福有個基本的念想。可貪心多了,路上的豺狼也多了,如果兩個人的擁抱是互相牽製,手攥得太緊,在互相拉扯中腳底下就是深淵,掉下去那是同歸於盡。”
江嶼擔驚受怕,怕這一天遲早會到,他拒絕把自己拖家帶口的不堪一面給林瑟舟看了,所以才想提早放手。
互相拖累?
林瑟舟隻從江嶼的話裡聽出了這個意思,“你是這樣想的?”
“是,”江嶼的眼淚下來了,他手忙腳亂地擦掉,可是擦不乾淨,“舟哥,這日子太亂了,我想要個清淨。”
想給你一個清淨。
“好,”兩個人都帶上負氣的心緒了,林瑟舟冷冷地說:“我不糾纏你。”
作者有話說:
往下翻還有一章
第67章 真心酸
江念堯和蔣松沒挪位置,還在客廳裡寫作業。江念堯沒有危機意識,認為兩個人聯系上了話就能說清楚,他現在比較在意陸剛林這個人。
江念堯晃著腿,拿筆戳蔣松,“松松,陸剛林真是我哥的爸?”
這話讓外人聽見了,能感歎一聲家庭關系的複雜。
蔣松偷偷瞧了眼臥室的門,怕說話聲太大讓林瑟舟聽見了,惹他舅舅不高興,於是壓著聲音問:“堯堯,那個人你之前沒見過?”
江念堯說沒有,他昨天第一次看見陸剛林,也從來沒有聽江嶼提起過。
“以前這種人很多,莫名其妙出來都說跟我哥有關系,”江念堯愁眉不展,“我哥一開始給過錢,後來就煩了,不搭理——都是些無賴,但沒賴成陸剛林那樣的。”
蔣松叼著筆,雙眉也皺著。
江念堯不知輕重,他好像知道什麽不得了的事兒,一臉驚訝地看蔣松:“松松,這不會真是……”
他話沒說完,立刻被蔣松捂了嘴,兩個人在初冬的深夜出了冷汗,臥室門隨之從裡面被打開,林瑟舟出來了。
蔣松和江念堯同時閉了嘴,一人喊了一聲。
“舅舅。”
“林老師。”
林瑟舟沒答應,瞧也不瞧他們一眼,徑直離開,摔門而出。十分失態了,林瑟舟從不曾有過在這種舉動,即使再憤怒。
蔣松了解林瑟舟,這種一潭死水的平靜比憤怒更加嚴重。
“堯堯,出事兒了。”
“啊?”江念堯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立刻想給江嶼打電話。
可是江嶼關機了。
分手這話已經說出口了,江嶼怕自己後悔,立刻掛了林瑟舟的電話,然後直接關了手機,一點兒余地也沒給自己留。江嶼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團,放在不起眼的角落,只有江燕一直注視著。
江燕看著江嶼攥緊發白的指尖,還有不斷顫抖的雙肩和猛烈抽搐的脊背,似乎能隔著不長不遠的距離聽見江嶼的抽泣。
壓也壓不住。
哭了啊。
江燕鼻子一酸,想上去安慰,可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江嶼並不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