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人受教育水平參差不齊,有些家庭重男輕女,愛生很多個孩子,熱情的同時又欺生、粗魯的同時又赤誠。
這裡不是一個完美舒適,適合過日子的地方,但他依然沒來由地舍不得這裡。
林瑾瑜在十六歲這一年對涼山最後的記憶就是車窗上細碎的雨絲、雨裡奔跑的狗、車外遠去的房子,還有張信禮籠罩在雨水裡的面容。
這以後很多年,他都沒再回來過。
……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樣子。
一路上舟車勞頓,林媽媽送完他還得回去上班,林懷南也不在家。
林瑾瑜坐電梯上樓,把行李往門口一扔,進了房就往床上躺,衣服也不換,關著門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睡到晚上七點,他餓醒了,打開手機看見六個未接電話,全是他媽媽打過來的。
林瑾瑜支棱著一頭亂發打回去,他媽媽告訴他今天臨時開會回不來,周阿姨也還沒回來上班,叫他自己點個外賣吃,想吃什麽點什麽,錢回來報銷。
林瑾瑜機器人一樣結束了對話,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今天沒人按時按點給他做飯了,也沒人再跟趕牛一樣趕著他起來催他去吃飯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心心念念要吃什麽東西來著……哦必勝客,想了一個多月了,這會兒還不敞開肚皮隨他吃,於是下單點了一大堆,披薩大寸的加芝心,小吃點了兩份,新出的飲料安排,甜品看起來也很好,林瑾瑜喜歡吃甜的。
外賣送過來的時候外面天還沒黑,林瑾瑜對外賣小哥說了謝謝,把一大包吃的拎到茶幾上,開了電視但沒開燈,一邊看湖南台一邊吃晚飯。
夕陽透過透明的陽台玻璃門撒在實木地板上,太陽就快落山了。整間屋子寂靜無聲,只有電視裡何炅謝娜帶得全場氣氛熱烈,哈哈哈哈的笑聲就沒停過。
角落裡台式空調呼呼地吹,外面正是悶熱的時候,屋裡卻涼得讓人想裹被子。
林瑾瑜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晚餐洋洋灑灑擺了一桌子。他點得太多了,一個人怎麽吃也吃不完,可就算吃得撐死了,也沒有人來跟他搶。
【前調·愛的萌芽(完)】
第78章 不習慣
回來之後,林瑾瑜變得忙碌起來了。再過幾天就要開學,這之前還得熬過分班考試。
附中的名頭在上海乃至全國都很響亮,每年喜報上打頭的這率那率就沒下過多少多少。班級類別也是五花八門,什麽平行班、發展班、科創班,這班那班那班這班。
林瑾瑜對於學習一向興致不高不低中規中矩,可要考試了他還是得應付著,萬一成績太難看那多沒面子啊。
這些天他爸媽好像正趕上了一單大生意,忙得陀螺似的轉,因為前些日子他去涼山,負責做飯的保姆周嫂沒事幹了,請了一個月的假,這會兒還沒回來,得到下個月一號才會上門。
所以這幾天他都靠外賣過活,偶爾爸媽參加完飯局也會點幾個菜打包,等到一兩點或者兩三點回家的時候帶回來給他吃。
林瑾瑜每天就跟從前一樣,一覺睡到十一二點,起來弄點東西吃,吃完回房間,扒出他一個月沒動過的書臨時抱一下佛腳。
他一個月沒回來了房間還是打掃得很乾淨,貼著米色牆紙的牆壁上掛著一組三個人的全家福合照,大部分照片裡林瑾瑜還很小,是以前林懷南還在大學裡教書時周末帶他們出去玩的時候照的。
窗簾是清新的藍色,印著白色帆船的印花。外帶的小陽台上堆著他的行李箱、譜架、籃球,還有一盆初中時候買回來的含羞草。
林瑾瑜舉著筆記本仰躺在床上看,看了沒幾頁就開始昏昏欲睡……就在他半醒不醒,馬上要瞌睡過去了的那一霎那,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一陣鈴聲。
林瑾瑜被嚇了一大跳,舉著筆記本的手一松,那本硬殼筆記直直地朝他臉上砸下來,差點沒把他鼻子拍塌了。
“我擦嘞……”林瑾瑜捂著鼻子爬起來,一把抓過手機,忍著疼出來的淚花道:“喂?誰啊!”
電話那頭,一個十分浮誇又欠揍又透著開心的聲音以波音747起飛的那種分貝道:“鯨魚!!!回來了沒!!回來了出來玩啊!!”
林瑾瑜耳朵都快給他震聾了,他呲牙咧嘴地把手機拿遠了些,說:“我操,你小點聲,耳朵都聾了,你小心被抓到宛平南路去。”
(注:這是一個梗,上海市宛平南路600號是當地精神病院。)
“那不是你家麽?你常住啊,我怎麽會被抓進去?”許釗那邊有點吵,他大著嗓門嚷嚷:“到底回來了沒啊?脫離苦海了就趕緊出來啊,磨蹭什麽啊,再不出來過幾天考完就軍訓報道了,我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我複習呢,”林瑾瑜聳肩把手機夾著,騰出兩隻手把筆記重新攤開,說:“你不看書啊,沒幾天就考試了。”
“哎呀反正考都考進去了還看啥啊,分到哪個班不是讀啊,我都不急你急個屁呢,”許釗說:“快,麻溜點出門,我在老地方等你。”臨了還特地補充了一句:“家耀跟沈蘭夕也在呢,就差你了。”
許釗、黃家耀都是林瑾瑜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初中一個班,沈蘭夕則是隔壁班的,從小學芭蕾,人長得高挑又漂亮,也考上了附中,學校裡很多人都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