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禮看他確實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道:“我爺爺和你爺爺,以前是同一個班十幾年的戰友。”
“哦!”林瑾瑜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爸沒跟我說過這個。”
他想起記憶裡那個從來都威嚴赫赫的爺爺,他已經很老了,身子骨卻一向很好,滿頭雪白的頭髮從來都往後梳得整整齊齊。
林瑾瑜從小就有點怕他,因為爺爺總是皺著眉頭,也不像別的長輩一樣愛逗小孩,家庭聚餐的時候他總是坐在正對門的主位,偶爾出聲時,所有人都停下來聽他說話。
“那你爺爺呢?”林瑾瑜問。
“過世了,他身體不好。”張信禮說:“我爺爺跟你爺爺關系很好,以前腿腳利索的時候常來往,我們沒出生之前還……”
“還什麽?”
張信禮卻不說了。
林瑾瑜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再追問,張信禮卻怎麽也不肯說了。
林瑾瑜就一直煩他,張信禮不堪其擾,左躲右閃,把狗拎過來攔著他嚇他,就是不說。
“切,神秘兮兮的,”林瑾瑜多番騷擾還是套不出他的話,撇撇嘴:“不說拉倒,你稀得說我還懶得聽呢。”
張信禮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今天這麽早起來真有點出乎我意料。”
“這算什麽,”一說到這個林瑾瑜就得意了:“小事,不就早起嗎,有什麽大不了,我一向意志堅定說到做到的。”
“哦,但願。”
“瞧你那一臉不相信的樣兒,”林瑾瑜推他肩膀:“別以為全世界就你能,就你牛逼。”
“我沒有。”
“還沒有,你那臉上就寫著‘拽哥’倆字兒,後腦杓還有倆字兒,‘欠揍’。”
林瑾瑜說著又伸手去推他,張信禮躲。
他們踩著淡金色的晨光在黃泥巴土路上一前一後追追趕趕打打鬧鬧,身後留下兩排綿長的腳印。
幾天之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艸!”林瑾瑜的哀嚎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分鍾之前,他還正睡得昏天黑地,做著個不知道啥內容的美夢,覺得整個人從內到外身心愉悅……
然而,一分鍾之後,還沒等他走完這個令人感到無比愉悅的美夢的劇情……他就忽然感覺有人在叫他,光叫還不算,還連拍帶打,連推帶拉。
這幅不拍醒他不罷休的架勢生生把林瑾瑜從美夢裡拉了出來,他忽然間大夢初醒,猛一下被拉回現實,睜眼就看見張信禮俯身,一隻手撐在床邊,一隻手放在他胸口。
就是這隻萬惡的手攪了他的清夢。
“啊啊啊啊啊啊!我艸!”林瑾瑜乍一醒來,被嚇了一跳:“你幹嘛啊!大早上的嚇鬼啊!”
張信禮見他醒了,直起身來:“起床。”
林瑾瑜莫名其妙,他煩躁地抓自己的頭髮,坐起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後,呼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你有病吧,這才幾點,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張信禮看著他,道:“可是我起來了啊。”
“?”林瑾瑜說:“那又怎樣,我以為多晚了呢,這大清早的,你怎麽不乾脆凌晨就把我吵起來算了,我不用睡覺的啊?”
“起來。”
“你發什麽神經?”
“你起不起?”
“人是鐵床是磁鐵,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讓我現在起來,攪人清夢天打雷劈你知不知道!”林瑾瑜當場咆哮道:“我昨兒晚上失眠,躺下去好長時間才睡著,困都要困死了!你有沒有良心啊!”
“那是你的事,”張信禮說:“誰讓你睡覺之前看些亂七八糟的。”
“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一沒看小電影二沒看美女雜志,我怎麽就看亂七八糟的了,合著你沒看啊?”
張信禮不聽他無理取鬧的嗶話,直接動手去掀他身上的毛巾被。
“我不!”林瑾瑜眼疾手快,死死抓住被子,擺出了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
“松手,”張信禮道:“是誰那天信誓旦旦早上起得來的?”
“我就說了那一天!我沒說這一天!”
“強詞奪理。”
不管張信禮說啥,林瑾瑜兩手都死命扯著被子,大有一種‘要麽你松手讓我睡回去,要麽你就把它手撕了’的拚命感。
“松手,再扯就扯爛了。”
“你怎麽不松手!”
“我松手你起床嗎?”
“我要是起床我還搶個鬼的被子啊?”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松不松手。”
林瑾瑜反而變本加厲,抓著被子扭身,企圖利用人體旋轉的力量把被子整個卷到自己身上:“你死了這條心吧!”
張信禮從鼻腔裡呼出一口氣,林瑾瑜陡然而生一股大事不妙之感。
果然,接下來,張信禮非常利索地蹬鞋上床一氣呵成,不由分說來掏林瑾瑜懷裡那已經被抓成一團的被子一角。
“我草你……”林瑾瑜立刻起身抵擋,兩個人雙雙跪坐在床上,開始一對一battle。
林瑾瑜心裡知道這家夥有年齡、體格優勢,正面較量自己打不過,於是采取消極防禦戰略,根本不妄圖進攻,隻乘機一個勁兒地把被子往自己懷裡團,然後倒下去,弓起背縮成一個龜殼,施展龜殼神功,力圖讓張信禮不好發力,無從下手抽出已經被他霸佔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