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怒氣起床氣各種氣,他翻了個白眼:“我那天不是已經起來了嗎?”
“就那一天?”
“別管哪天,再說了,起了那麽多天,就這一天多睡會兒都不行?我昨兒真失眠,困得慌。”
張信禮道:“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你今天不起來,以後就有無數天起不來。”
“不是,”林瑾瑜覺得和這人簡直沒法溝通:“現在是假期,假期你懂不懂?哪個中國的學生好不容易過個暑假還天天六點起床的?”
張信禮轉過身來,什麽也不說,挑眉看著他。
“……”林瑾瑜沉默,哦對他面前就站著一個天天六點起床的神州奇葩。
“好好好,退一步說,”林瑾瑜對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就算要勤奮,要早起,八點起不行嗎?九點不行嗎?幹嘛非得跟雞爭豔,跟太陽比早,六點多鍾就把人從床上趕下來啊!”
張信禮道:“你自己說的,我做什麽你做什麽。”
林瑾瑜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巴掌:“我說的是那天!那一天!!”
“你沒說。”
“那我現在補充,附加條款,補充行了吧!”
“不行。”
林瑾瑜深吸一口氣,忍住找他打架的衝動,微笑道:“那我現在收回這句話。”
張信禮說:“不可以。”
林瑾瑜氣急,一把抽出搭在脖子後的毛巾,朝張信禮扔了過去。
張信禮面朝著灶台,右手拿著大杓攪動鍋裡的粥,左手背在背後,看也不看地一接,正好截住林瑾瑜的暗器。
林瑾瑜十分不服氣,放輕了腳步,在他背後又是一記老拳偷襲。
他的拳頭還沒來得及碰到張信禮的衣角呢,張信禮就仿佛背後長了眼睛,轉身正好接住林瑾瑜的拳頭,同時使了個小心眼,伸出一隻腳踩在他腳後跟後頭。
林瑾瑜眼看偷襲不得,想收手,但他力氣沒張信禮大,抽了兩下沒抽動,於是深吸一口氣準備集全身之力跟他拔河,誰知剛往後退了半步,就絆到了張信禮故意伸在那兒的腳,刹時間失去平衡,頗為滑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張信禮衝他挑了挑眉,沒事人一樣轉過去接著熬粥去了。
粥在鍋裡冒著熱氣,發出引人食欲的咕嚕咕嚕聲,林瑾瑜隻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
“我沒有強迫你。”張信禮看煮得差不多了,從櫥櫃裡拿出兩個乾淨的瓷碗,一杓一杓把粥盛好:“我問過你了,你說你是認真的。答應過的事是不能改的。”
他端起其中兩碗,示意林瑾瑜去拿筷子:“今天給你一上午打遊戲,下午跟我去田裡收谷子。”
“收谷子?”林瑾瑜懵了:“拜托有沒有搞錯!”
“沒搞錯。”
林瑾瑜說:“你以為你誰啊?”
夏天太陽出來得早,才七點不到外面的太陽已經在盡職盡責地散發著光和熱了,天空蔚藍不見一絲雲彩,今天一定是個大太陽天。
這沒有空調的鬼地方,這樣的天氣不在屋裡避暑納涼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跑到半山腰去曬太陽,真的會死人的吧?
林瑾瑜皺著眉頭,對他喊道:“張信禮,要去你自己去,別扯上我。是不是我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去的!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去!”
下午一點,半山腰梯田。
林瑾瑜背著竹筐鐮刀,認命地跟在張信禮身後。
頭頂驕陽似火,呼呼吹來的風挾裹著夏天的高溫,化作一股灼人的熱浪,不見一絲涼意。
還沒開始收谷子呢,光是從山上下到田裡,林瑾瑜已經出了一身的熱汗。
陽光順著山坡灑落在黃綠色的稻谷田裡,好似漫山遍野都長出了金子。
他把東西都卸下來,舉目四望,發現周圍幾塊田地上有好幾個身影無比眼熟,木色與拉龍兩兄弟,還有張文斌、陳茴幾人好像都在。
林瑾瑜心說真巧,大家都在。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大聲跟他們打個招呼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
林瑾瑜回頭,張信禮對他道:“你別下去了,在邊上幫著把收下來的堆起來就成。”
林瑾瑜道:“怎麽堆?”
張信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
然而就像我們真的很難用語言去具體表述怎麽走路,怎麽吃飯,一加一又為什麽等於二一樣,張信禮“就……”了半天沒就出來,最後道:“你看看木色或者張文斌那邊吧。”
林瑾瑜:“哦。”
他沿著田埂往拉龍那邊走了一段,看見木色和拉龍兄弟二人一人一把家夥什,從稻谷田的兩端出發,分工合作,一人一列割得飛快。
一個膚色黝黑,手腳粗壯的中年婦女則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與先前林瑾瑜見過的、拉龍的爺爺一起,把大片被拋出來的稻谷抱到一起,堆成一捆捆。
他們臉上、身上的汗水在陽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陳茴也在自己家的那片地裡打下手,她兩個五歲、七歲的妹妹跟在她身後一起幫忙,三歲的弟弟則不在。她顯然也是做慣了這些東西的,但體力和效率依然遠遠比不上木色。
林瑾瑜看了一會兒,他忽然之間就明白為什麽偏遠的農村裡,大家相較而言要更喜歡兒子一些,而不那麽想要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