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林瑾瑜覺得自己腦子真是短路了,又把手收回來解了鎖,重新遞給他,道:“給你,你用完了就還回來吧,別讓屏幕熄了就成,密碼就懶得告訴你了。”
張信禮點點頭,也不強求,拿了手機,提著東西轉身去廚房了。
林瑾瑜待他走遠,“砰”一聲摔上門,頓時如蒙大赦,仰頭往床上一倒。
一想起被自己塞在行李箱裡的那一遝練習冊,他就覺得頭大。接下來該怎麽辦……這都叫個什麽事兒啊?
隔著門傳來張信禮燒水剁菜的聲音,林瑾瑜等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危險了,才拿著可樂罐子鬼鬼祟祟地出門,想毀屍滅跡。
院裡黑狗扒著根不知從哪個旮旯裡刨出來的啃了一半的骨頭,見他出來了,搖了兩下尾巴,朝他汪汪了兩聲。
“噓!噓!”林瑾瑜豎起食指使勁比手勢。
這家裡連個正規垃圾桶都找不著,村裡所有人的習慣就是把小垃圾往泥地上扔,然後隔三差五用簸箕掃一回地,最後把簸箕裡所有的內容物倒到村尾小垃圾堆裡。
像林瑾瑜這種磕出來的瓜子皮都要捧在手裡找簸箕的,在這裡屬實是頂尖的乾淨人。
他輕手輕腳走到靠在牆角邊的簸箕邊上,剛要把藏在身後的可樂罐扔了,給自己的地下工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還沒來得及松手,就聽張信禮從廚房小門出來,在他正背後問他:“怎麽這個時候出門?”
林瑾瑜宛如被人點了穴一樣定了一秒鍾,然後道:“沒啊,出來透口氣也犯法?”
張信禮道:“別出去了。”
林瑾瑜嘴上道:“哦。”心裡想:我去哪關你啥事。
各家各戶的煙囪裡都飄出嫋嫋白煙,火塘一個接一個燒熱,飯點就要到了。
張信禮問道:“你吃辣嗎?”
“不吃……”林瑾瑜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他說:“我基本不吃。”
張信禮點了點頭。
林瑾瑜看到他右手拿著跟帶著水珠的黃瓜,掌心塞了幾顆大蒜,腋下夾著捆空心菜,左手專門空出來拿著林瑾瑜的手機。
一閃而過的手機屏幕好像停在某個百度界面上,但晃動的速度太快,林瑾瑜沒能看清。
不久之後,張信禮做好了飯,把最後一樣菜端上桌。
林瑾瑜偷摸摸在房裡又琢磨了個把小時,還是沒能想出什麽搶救的好辦法來,就聽見張信禮隔著門喊他吃飯。
他煩躁地隨手把烏七八糟的練習冊往行李箱裡一扔,隨便把蓋子一扣,擼著頭髮出了門。
張信禮拿了兩個碗出來,把筷子擺好了,道:“吃飯洗手。”
說話怎麽跟我媽似的……林瑾瑜掃了一眼桌上:“你怎麽隻拿兩個碗?”
“老家有親戚生病住院了,爸媽去幫忙去了。”
“哦……”林瑾瑜說:“所以就我跟你吃飯?你怎麽沒去?”
張信禮看了林瑾瑜一眼:“如果你沒來我就去了。”
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關我屁事啊,”林瑾瑜說:“我又沒綁著你。”說著就要往桌上坐。
“洗手,”張信禮說:“洗完手才能吃飯。”
這次沒大人在,林瑾瑜又正處在心煩意亂的暴躁期,犯懶嫌麻煩:“不去,麻煩死了。你們這兒人不都挺髒的麽,這麽點小事倒扭扭捏捏起來了。”
“我們家裡吃飯之前一定要洗手,”張信禮說:“倒是你,平時不是挺愛乾淨,這會兒倒邋裡邋遢起來了。”
嗬,還挺會懟?
林瑾瑜撇撇嘴,張信禮拿了濕毛巾來,強行讓他擦了手。兩人一起坐到桌邊準備開飯。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兩菜一湯,一個空心菜一個西紅柿蛋湯,外加一疊腐乳。
出乎他意料的是桌上那碗泛著油光,散發出香甜氣味的糖醋小排。它泛著非常誘人的焦糖色澤,火候正好,噴香四溢。
有吃的什麽其他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味道還挺正宗,糖醋比例正好,就是這個味兒。
他用筷子指著那菜,還沒咽下去就嚷道:“嗯嗯嗯嗯嗯嗯!這個還不錯!”
張信禮夾了一筷子空心菜,低眉道:“那就多吃點飯,省得你爸來接你的時候還以為我們不給你飯吃。”
切,想得多。他扒了一大口飯,又夾了一塊排骨,道:“我爸又管不著你,你怕他幹什麽。”
張信禮道:“你不知道你爸給了一筆相當豐厚的夥食費嗎,總要對你負責。”
林瑾瑜靜了一下,然後便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接著大口吃飯。
他確實不知道“夥食費”這種事,他對林懷南塞給別人的票子總是知之甚少。
小時候他跟別的小孩打架了,老師請家長,可林懷南和媽媽都那麽忙,永遠有會議、有課、要出差……總是剛剛好沒有時間去面見老師。
他們一般的做法是托司機帶一筆錢去學校。
在林瑾瑜還坐在教室裡懷著忐忑的心情,心心念念地想著待會兒爸媽就要來學校的時候,他們家司機正風度翩翩地站在辦公室裡,對對方家長誠摯道歉並且承諾負擔所有的檢查費治療費精神損失費這費那費。
態度好到爆炸……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等下課的時候林瑾瑜就會神奇地發現他惹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知怎麽的已經全部悄無聲息地過去了,被他揍了的那個同學以及對方父母再也沒提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