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林瑾瑜說:“可不介意了,最好換過來,你也體驗一下,就會知道更沒必要介意了。”
這種程度的反話張信禮聽出來了,這倒挺棘手的,他們那村寨,如果一個同輩人知道了,估計全寨人也都知道了,張信禮不敢冒這個險。
“讓我想想,”張信禮不知道這方面要怎麽讓他滿意:“也許……算了,我暫時確實沒想到。”
林瑾瑜回:“實話實說,值得表揚。”
又一陣夾雜著雪的風迎面吹來,他們出門時雪還沒下起來,風也還沒這麽大,此刻,站在商場門口等了半天,天好像越來越冷了。
林瑾瑜緊了緊圍巾,不再說話,目視前方,就在這時,冥思苦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張信禮忽然打了個噴嚏。
風吹雪點斜,此刻,張信禮那不算厚實的棉外套上已沾染了星星點點的白點,仿佛片細碎的油漆點,林瑾瑜恍惚記得,自己上次看見他感冒好像還是高中的時候,因為他在倒春寒的夜裡開夜車看英語又舍不得用他家的電費開空調。
“……”林瑾瑜開口,問:“你冷嗎?”
“不……”張信禮不到一半,頓了兩秒,說:“有點。”
看他那衣服就暖和不到哪兒去,林瑾瑜道:“傻裡傻氣,也不知道多穿點。”
“沒什麽羽絨服,”張信禮說:“如果不遇上大寒流,四川沒這裡冷。”
林瑾瑜說:“上海也沒這裡冷,來上學之前我特意準備了幾件暖和衣服。”
是他媽媽給他一手準備的。
“行,”張信禮索性直接了當道:“我沒你聰明,可以了沒。”
這種口水仗贏了沒什麽意義,輸了倒可以滿足一下追求對象的幼稚好勝心,果然,他說完這句話,林瑾瑜神色反而軟化了些,好像沒剛剛那麽嘴硬了。
雪花落在鼻尖,張信禮再次打了個噴嚏。
不是他故意,是真控制不了,單薄的衣物擋不住凜冽的風,那股涼意就跟針似的直透胸膛,沒任何防護措施的臉更被吹得像冰坨,撲面的雪花惹得人鼻尖發癢。
“張大爺,你冷,出門的時候也吱個聲,”林瑾瑜換了個站姿,挪了幾步,挪得離張信禮更近了些:“服了。”
“不敢說,”張信禮道:“怕你更不喜歡我。”
林瑾瑜無語:“我有那麽惡毒?”
他說:“你早點說順路就買一件了,何必挨凍。”
“沒錢,”張信禮說:“你給件給我穿。”
這伸手伸得還挺理不直氣也壯,林瑾瑜剛想象征性揍他一下,就見張信禮靜止片刻,忽然打了驚天動地的第三個噴嚏。
一般來說,感到冷以後連打仨噴嚏是感冒的前兆,林瑾瑜真服了,他把剛捏起來的拳頭松了,右手從捂得暖暖和和的口袋裡抽出來,道:“你要不要放我這兒暖和暖和。”
張信禮小心地問:“可以嗎?”
他有意擺出示弱姿態,對付吃軟不吃硬的人,這招很有用。
林瑾瑜聽著他那可人疼的語氣,靜默三秒後,拽過他冰冷的手,說:“就沒見過你這麽沒嘴的人。”
他原本是想把張信禮的手放進還帶著自己體溫的衣服口袋裡的,誰知張信禮隨他拽到半路就不動了,而只是在寒風裡牽著他的手。
“就這樣,挺好的,”張信禮說:“牽一會兒。”
“你神經了,”林瑾瑜說:“商場大門口,倆男的牽著手,不怕引起圍觀。”
“誰吃飽了沒事做圍觀,”張信禮道:“圍觀也無所謂,反正本來就是那種關系……你不是想讓人知道嗎。”
“什麽那種關系,我還沒答應呢,”林瑾瑜這麽說著,卻不見怎麽掙扎:“撒開,沒事牽什麽牽。”
“反正已經牽過了,”張信禮說:“當複習。”
這玩樣也能複習?林瑾瑜都快被他整笑了,張信禮牽了會兒,忽然像想到什麽似的,說:“對了,給你看樣東西。”
那個好似“給你看個大寶貝”似的的語氣……林瑾瑜心說:什麽東西這麽神秘,伸頭去看,只見張信禮打開手機備忘錄,點開最上面那條,然後伸到他面前。
那上面寫著:1.牽手;2.約會;3.擁抱;4.做愛;5.重新愛我。
“……”
這明顯就是……那個什麽項目表,他還真把這寫出來了。
“你也太……”林瑾瑜說:“誰規定就這麽幾項的,你這是單方面名單,無效。”
張信禮說:“是你自己說‘隨你,你自己擬吧’的。”
“……”林瑾瑜不可置信道:“誰會真的……我說,你還真擬啊。”
張信禮嗯哼了聲,說:“不然呢?”
這就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麽,張信禮知道他沒話說,接著道:“第一跟第二項都已經完成了,第三項也是,還剩最後兩項,你要說話算數。”
“約會跟擁抱是什麽時候完成的?”林瑾瑜大震驚:“我怎麽沒印象?”
張信禮答:“約會,電影院,這次也算,擁抱在廚房。”
他指的是那次林瑾瑜做菜給他的時候,林瑾瑜說:“那是在說重新開始之前發生的,不算數。”
他又問:“做愛是什麽?”
“就是……”張信禮說:“那個。”
“哪個啊?”
“就那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