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不知道他啥時候變得這麽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了,還真難對付。
“就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張信禮催促:“又不難。”
從技術角度來說確實不難,可這嘴啊,就是怎麽也張不開,林瑾瑜耳尖發紅,強裝鎮定,假裝沒聽見般轉回去,繼續處理他那黃瓜。
“別轉回去當沒聽見,”張信禮叫他:“林瑾瑜先生,你答應了。”
林瑾瑜不說話,刀一下下磕得嗒嗒響。
張信禮看著他微紅的耳尖,彎腰,湊過去從下往上看他:“叫不叫?”,林瑾瑜裝聾作啞,他審時度勢,做了件異常大膽的事——“啪”地一聲對著林瑾瑜屁股抽了一巴掌。
林瑾瑜登時一激靈,“噌”一聲拿起刀,怒視著他。張信禮全無懼色,說:“到底叫不叫?”
“不叫,”林瑾瑜見嚇不住他,扭過頭去,說:“滾滾滾。”
“就一聲。”
“不叫。”
“一聲。”
“不。”
兩人一來二去車輪了十幾遍,林瑾瑜本以為按照以往他耙耳朵的尿性,自己拒絕得堅定點他就會讓步了,結果張信禮契而不舍的精神有點超出他想象。
他就奇怪了,接吻難道不香麽?怎麽非要逞口舌之快。
“叫聲好麽,就一聲,”張信禮語氣軟了點,好似央求:“我跟我弟說那些,其實心裡挺忐忑的,我也怕,可想讓你高興……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你也沒叫過,就當補那時候的,不代表什麽,總行了。”
這種進三步退一步的策略挺拿捏人心理的,林瑾瑜想起自己之前確實信誓旦旦說自己說話算數,讓他提要求給獎勵,現在不認帳確實很不厚道,且出櫃需要多麽大的勇氣他再清楚不過了。
足足靜默半分鍾之後,林瑾瑜看著張信禮狗子似的討好的表情,終於紅著臉,用快到不能再快的聲音蚊子哼哼似的嗡了一句音量小的不能再小的:“老公。”
“什麽?”張信禮湊到他耳邊,道:“沒聽見,你說什麽。”
豈有此理,給點顏色還開上染坊了,好,你要聽是吧,我就讓你聽個夠。
只見說時遲那時快,林瑾瑜腦門上青筋一暴,側過身,主動伸脖子湊到張信禮頸側,貼著張信禮的耳朵笑眯眯道:“我說……”他突然加大了音量,以吼爆一輛波音747的嗓門大吼道:“老——公!!!!!!!”
張信禮耳膜差點裂了,林瑾瑜吼完還不滿意,伸出一手非常大力地扣住他後脖頸,讓他躲都沒處躲,用同樣的音量道:“聽清了沒,滿——意——嗎——”
張信禮去捂自己耳朵,林瑾瑜看著他那宛如遭受核彈轟炸的滑稽模樣心情大好,叫老公的羞赧跟屈辱沒了,勾起嘴角笑。
“你狠,”張信禮隻覺腦子嗡嗡的,像有無數蜜蜂圍著耳朵邊飛:“我認輸。”
“我可遵守承諾叫了,”林瑾瑜壞笑著用胳膊肘搭住他肩膀,道:“是你自己……”
“你們兩兄弟在聊什麽呢?”
伴隨著“嘎吱”一聲門響,張父叼著根煙推門進來,一臉好奇道:“什麽老公?”
這屋子比林瑾瑜第一次租的那簡陋單間隔音好,但畢竟沒加隔音棉,大概他倆在廚房磨蹭得有點太久了,久到不正常,激起了好事張爸的好奇心。
張信禮動作瞬間一頓,整個人石化。他本來只是想跟林瑾瑜咬耳朵說幾句悄悄話,誰知——
張爸站在門口,邊吞雲吐霧邊看著兩個人等待回答,張信禮神色緊張,所有的話堵在喉嚨裡,不知說些什麽才能向自己父親解釋。
他得承認,那瞬間他腦子一片空白,甚至已經開始想象所有計劃付諸東流,被迫出櫃的悲慘場景。
就在這時,林瑾瑜把那根黃瓜切完,往盤子裡一裝,一臉淡定,面不改色道:“哦,叔叔,我們在說一個同學,姓龔,我們都叫他老龔。”
“原來是這樣,”張爸說:“是你們哥倆在附中時候的同學吧,哈哈哈,那家裡應該也不錯,結婚了沒?耍朋友了沒?”
對於腦子裡沒有太多東西的長輩來說,世界上能聊的話題只有那麽些,孩子的成績、青年人的婚姻、中年人的收入與老年人的身體,家長裡短,除此之外沒有其它。
張信禮一臉懵地回答:“他應該……沒……吧。”
“那跟你們一樣得加油了,”張爸說:“我們那裡那個隔壁的誰,小時候被你放狗咬過的五姐弟的老大,今年娃兒都生第二個了。”
林瑾瑜心說這玩樣有什麽好加油的,沒事幹了嗎,然後反應過來對身處那種環境裡的人來可能除了生娃真的沒別的事幹了,於是又把嘴閉上了。
“我自己有數。”張信禮說了這句。
“我知道你有主見,阿爸就是關心哈你嘛,”張爸說:“近在眼前的事了嗦。”
又來了,林瑾瑜臉上笑意褪去,複而裝作準備菜,斜眼看張信禮。
他記得這家夥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跟他說有辦法敷衍他爸,讓他爸不干涉他,喏,現在機會來了,趕緊證明啊,可別光說不練。
“爸,”不同於以前,一談到這話題就打岔,這次張信禮真開口了:“實話說……我現在很忙,沒想過這個。”
“啷個嘞?”張爸露出吃驚神色:“不是馬上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