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兵之計也是計,”張信禮說:“凡事得一步步來,我要拿到上海戶口還不知道得是十幾年後的事,你擔心什麽?”
話是有道理,但……林瑾瑜總覺得是不是太拖泥帶水了,不是根本解決辦法。
“你什麽事都喜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兩人都坐在客廳沙發上,張信禮正用他那刀給苦讀的林瑾瑜削蘋果,刀刃反射著明亮的雪光,而果皮鮮紅:“可現實裡很多事都太複雜,沒辦法花三五分鍾做件什麽事就解決得乾淨利落。”
“是是是,你說得都有道理,”林瑾瑜舉著書換了個姿勢,往後大爺般一靠:“口才大有長進。”
“你廚藝也大有長進,”張信禮禮尚往來誇了他句,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我是說真的,這只是第一步,戶口問題、工作壓力能拖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你相不相信,等么兒出生了,我爸根本就沒精力管我了。”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比較封建的gay是靠一個拖字訣來在出櫃跟不出櫃之間找到平衡的,只要離父母夠遠,並且拖過四十歲,就有很大概率達成“心照不宣”成就。
“有可能吧,”林瑾瑜咂咂嘴:“請削成一塊塊謝謝,我手拿著書,啃得滿手汁就沒法複習了。”
而且一整個的話就只能他一個人吃。
張信禮把手收了回去,依言開始削成小塊。
不管怎麽說,重量級人物總算有驚無險送走了,林瑾瑜接過張信禮遞給他的、盛滿小塊蘋果的碗,先用牙簽戳了一個給他,才道:“總之……這個先隻算初步通過,不算最終,以後再看。”
張信禮就著林瑾瑜的手吃了那塊蘋果,問:“要以後到什麽時候才算最終通過?”
“以後就是以後,哪有到什麽時候,”林瑾瑜眼睛盯著書:“最終解釋權歸林瑾瑜本人所有。你老問啊問的幹什麽,很急?”
張信禮毫不掩飾地說:“是啊。”
“有什麽好急的。”林瑾瑜尋思他倆現在住一起,其實就跟同居一樣,而且還是他包養張信禮,張信禮急個什麽嘛。
張信禮看著他的眼睛,用種很認真的語氣說:“就是很急。”
林瑾瑜回了倆‘成語’曰:“色令智昏,急功近色。”
“我哪有,”就算有,食色性也,人好色不是正常的麽,張信禮轉身把刀放了,轉回來,趁林瑾瑜在看書,欺身往前,一手按在他大腿上,說:“……色也是你色。”
林瑾瑜斜眼往下,看著他手,說:“你也好意思。”
張信禮等了一會兒,心想:有進步,這次沒一腳把我踹開。
“對了,”林瑾瑜忽然想起茬來,問:“年都快過完了,再過段時間就開學,您是怎麽著,終於要挪動大駕了?”
“我沒課了,只剩畢業論文,”張信禮其實很想靠過去,跟他並肩躺在一起,或者更貪心點,抱著他睡在沙發上,但還不到火候,於是想想便算了:“送你複試,陪你畢業。”
他沒忘記林瑾瑜曾說過的,很遺憾高中沒能跟他一起畢業,如果有機會,大學想一起拍張正經的畢業合照。
“複試還送個什麽勁,機票不要錢啊?”林瑾瑜感覺那隻鹹豬手仍放在他大腿上,心說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我不踹你,你還準備粘我身上不走了是怎麽的。
屋裡有集中供暖的好處就是人在家可以放松點,不必裹得像個球,即使穿單衣也不會冷,林瑾瑜邊在心裡吐槽邊暗暗打量張信禮,看著看著有點沒心思看書了。
不知道是基因注定還是小時候打的底子,或者專業原因,他身材一直很好,雖然肯定不能跟專業練健美的比體量,可放到普通男大學生裡絕對是金字塔頂端,美好的肉體誰都愛,張信禮剛拖完地,有點熱,此刻就穿著件單衣,貼在他大腿上的掌心很熱,熱得人心猿意馬。
張信禮回答他說:“講浪漫的時候計較什麽金錢?”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哪兒修行了,”林瑾瑜視線不露痕跡地落在他胸口上,好似想透過領口往裡鑽:“以前不懂這麽多套路的啊。”
“嗯……沒有,”張信禮決定撒個謊:“在你這修行的,想讓你高興。”
“我說呢,名師出高徒,果然不假。”
張信禮的手明目張膽地粘他大腿上,林瑾瑜的目光偷偷摸摸地粘他胸腹一塊,一客廳兩個人互不干擾地心猿意馬著,張信禮說:“我說真的,你複試哪天,我跟你一起去……不想跟你分開幾天。”
人真是個奇怪的生物,不說情話的時候覺得打死自己也說不出來,可一旦想開了,走出了那種低氣壓下的死胡同,頃刻間就能從內到外改變。
林瑾瑜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真心愛過的人分手之後性格都或多或少會有點改變,他覺得可能是吧,人本來就是種會極大被後天影響的生物,這種改變有時可以變成一種好事。
他說:“別肉麻了,複試來回最多兩三天,又不是連體嬰兒,有必要嗎……真不用你陪,有那錢不如給你買身暖和點的衣服,你要真舍不得,我回來的時候記得來接站就成。”
張信禮不是很樂意地說:“好吧。”
對面電視開著,但為了不影響林瑾瑜看書沒開聲音,兩人自然也就沒注意到裡面播報的天氣預警,說氣候專家預測可能有寒潮來臨。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張信禮借狗開門已過去了快一個寒假的時間,他倆當初橫眉冷對著走進這屋子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他能在這裡待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