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禮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在他以為林瑾瑜終於不折騰了,正要松口氣的時候,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在了原地……好似忽然間有無數根帶著毛刺的小針穿透了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刺著他跳動的心。
林瑾瑜眼睛閉著,好看的眉峰皺起,臉埋在他頸窩處,濕熱的吐息浸過張信禮的喉結,他靠在張信禮身上,道:“不去床上……哪兒也不去……”
“好累……”他說:“真的好累……”
夜店上班晝夜顛倒還死命喝酒當然是累的,張信禮明白,但林瑾瑜卻不是這個意思,他抓著張信禮衣服的手收緊了,緊得好似要把那塊布活生生從他身上拽下來,連同衣服下跳動的那顆心一起,也都拽出來握著。
林瑾瑜吸氣的聲音有那麽一絲發顫,說出來的話好像有邏輯又好像沒邏輯,他喃喃地說:“追著一個人走太累了,為了追你,我什麽都沒了……不想追了,我要回家……想當個正常的兒子……而且……你也不愛我。”
第249章 未聽見的話語
黑夜掩蓋了輕如蟬翼的絮絮低語和情人小心藏起來的心跳。
林瑾瑜醉得很厲害,自己七七八八說了很多話,張信禮說的卻一個字也沒進耳朵。
他隻模糊感覺到他說出那些在心裡積攢了很久、總令他感到難過的話之後,有雙手抱緊了他,似乎有誰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林瑾瑜聽不清楚,隻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峽谷的水潭邊,溺水窒息後感受到的那個擁抱——發著抖,卻又奮不顧身,而且用盡全力。
一定有人說了些什麽的,某些重要的、他一直等待著的東西,但林瑾瑜聽不真切,他太累也太困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
天光乍現,清晨的陽光仿佛秋水。
房間裡靜悄悄的,林瑾瑜睜開雙眼,窗簾拉著,空調嗚嗚往外吹著暖風,床頭櫃上放著杯溫水,還有已經被從鋁箔塑料板上取下來,整齊堆在蓋子裡,白的黃的綠的藥片。
此時是早上九點,距離他入睡隻過了不到五個小時,可林瑾瑜還是醒了。
床單另一邊光潔整齊,好像從未躺過人一般,林瑾瑜扶著額頭坐起來,感到一陣眩暈,喉嚨裡似乎還殘留著些許胃酸的留下的灼燒感,整個人有種惡心反胃的感覺。
昨天……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今天凌晨。
林瑾瑜的記憶有點空白,在車輪戰的夾擊下他基本處於一個喝斷片的狀態,連自己怎麽回來的都沒印象,就更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情了,他唯一清楚的是——是他自己一路迷糊回來的,張信禮絕無可能去接他。
真難受……林瑾瑜乾嘔了幾聲,忍著眩暈和胃部的不適感下床。
廚房鍋裡煮著一鍋小米粥,家裡沒有小米,不知道這鍋粥是怎麽變出來的,林瑾瑜加糖吃了兩碗,又折返回房間把瓶蓋裡的藥吃了,覺得沒力氣,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躺了半天才起來看書複習。
明天周末,是原本他和張信禮約好了一起去超市的日子,林瑾瑜不知道他現在什麽態度,自從住到一起,兩人大大小小吵過好多次架了,有時候約好了一起玩或者看電影什麽的,可因為吵架就賭氣放彼此的鴿子,完了又開始後悔怎麽那個時候因為那屁大點的事就沒去了,太可惜。
……算了,還是請個假吧。
一夜過去,昨天的事兒就淡了許多,林瑾瑜沒什麽感覺了,那鍋粥讓他胃裡暖暖的,也不再有惡心感,他就覺得昨天吵的幾句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總是這麽覺得,林瑾瑜不大記仇。
新人是不給安排輪休的,夜店節假日正是營業的好時候,也不放假,林瑾瑜想要過個人生活就只能請假,雖然會扣點錢吧,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不就請個假嗎,他以為就一小事,隨便跟店裡說一聲,口頭打個報告也就是了,可事情好像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張信禮要上班,整個白天都不會回來,下午,林瑾瑜提前一個小時出了門,準備趁客流還不大的時候找店裡請假。
他本來想找那個把他簽進來的棕黃毛,結果找了半天找不見人。對他而言,部門經理屬於頂頂頭上司,當然不是他喊一聲就自動過來的,林瑾瑜熟悉的也就是休息室和他常去的那幾個卡座,對別的地方比較陌生,兜兜轉轉了半小時仍一無所獲,最後終於在後台某地找到了正跟女舞者侃大山的棕黃毛,結果他剛把這事兒一說,對方卻夾著雪茄表示:這種小事他不管,讓林瑾瑜找他們組組長報備就行了。
林瑾瑜無奈,只能回過頭去找勝哥。
“勝哥,”他說:“我有點事兒跟你說……”
“什麽事?你先……哎,那邊那個,小韓,過來,把這個送到A……哦不好意思,你繼續說。”
林瑾瑜道:“我明天想……”
勝哥卻又扭頭:“哎呀,說了單子一定要保管好,你這怎麽回事,找本新的,對一對……”
勝哥正在整理名單跟昨天的業績,交代別人今天的安排,看起來十分忙碌,林瑾瑜說三句他一副兩句沒聽清的樣子,總和別的員工說話。
“……”林瑾瑜十分無語,但又沒啥辦法,只能挑空繼續說,這樣一直重複了大概有二十分鍾,他才終於把這點原本一分鍾就能說清的事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