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推搡著站起來,林瑾瑜開始吼他,說他很煩,讓他快點滾出他的視線。
張信禮很無奈,他知道林瑾瑜只是生病了,但他沒有辦法。
他們拉拉扯扯了有一會兒,張信禮不可能就這麽扔下他走,但也沒辦法說服林瑾瑜,他只能盡可能地安撫他的情緒,讓他平靜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林瑾瑜焦躁地試圖掙脫張信禮拽著他手腕的手的時候,遠處門口的車牌自動識別系統發出驗證通過的提示音,林懷南開著輛銀色路虎,沿著主路,一路往這邊駛來。
這個小區車庫修在後面,林懷南要停車,就一定會經過這裡。
林瑾瑜不太注意得到周圍的環境,張信禮倒是一眼就看見了,但他還是拽著林瑾瑜,沒有走開。
四個軲轆跑得很快,林懷南不一會兒便開到這邊,看見了站在門口胡亂推搡的兩人。他顯然有點意外,踩了刹車,降下車窗探出頭來,道:“小瑜怎麽了……你是……小張?你怎麽在這兒?”
林瑾瑜用比剛才惡意十倍的語氣對他爸吼道:“跟你有什麽關系?”
林懷南被那語氣激怒,道:“你是我兒子,你問我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天天為你跑上跑下……”
又來了,他爸好像總是沒出事就覺得放著不管他會自由成長,出現了不合他預期的事,他又來乾預,為什麽一定要出力不討好地互相折磨?
張信禮站在林瑾瑜面前,拉著林瑾瑜,不讓他做出什麽過激行為,試圖緩和雙方的情緒,道:“叔叔,他只是……只是情緒不好,別往心裡去。”
林懷南不會往心裡去,他覺得下一輩在青年階段多少會有點忤逆上一輩,慢慢就好了。
“你們都他媽的好,只有我不好,”林瑾瑜還是大力甩開了張信禮,想他趕快走,離開他爸,走到他爸看不見的地方,他說:“不想看見你,”然後又轉向他爸:“還有你!”
“你再罵一句髒話試試?”林懷南拉了手刹,從車上下來,張信禮擋住林瑾瑜,說:“叔叔,我們剛剛吵架,他心情不太好,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林懷南被他擋著,暫時停住了腳步,他鏡片下的眼睛裡也滿是疲憊……過了片刻,他歎了口氣:“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張信禮說:“父子間難免的。”
他可以聽見身後林瑾瑜的呼吸聲,那麽深那麽重,人只有在感到極度焦慮與不信任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的呼吸聲。
林懷南問:“對了,你怎麽來上海了?還……在這裡?”
林瑾瑜的呼吸頻率變得更快了,他害怕他爸爸的每一個提問,怕他看出什麽,也怕張信禮害怕。
張信禮往後稍了稍,大半個肩胛貼著林瑾瑜的胸膛,那種觸碰是隱秘而親密的,就像無聲地告訴他不要怕。
“特意過來的,”面對林懷南的詢問,他顯得很鎮靜,張信禮眼神隨意,毫無破綻,他道:“……是爺爺叫我過來的。”
第189章 張信禮的抉擇(下)
“這樣……”林懷南好似有那麽一點懷疑,問道:“爺爺叫你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下學期實習,趁著有空給他祝個壽。”
這周周末確實是林爺爺八十二歲的生日,如果沒有人特意邀請,張信禮不大可能知道,林懷南有點信他了,點了點頭,道“什麽時候到的?家裡都好吧?”
“還行,”張信禮客套道:“一般。”
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林懷南寒暄了兩句返回去停車,叫他倆上去坐,張信禮等他開車走了,帶著林瑾瑜坐電梯上樓。
亮藍色的電梯鈕亮起,轎廂穩步上升,隨之而來的是輕微的失重感,林瑾瑜默然片刻,忽然問:“你為什麽不走?”
張信禮反問:“我為什麽要走?”
“我爸。”
“他能把我怎麽樣,”張信禮看著電梯門上自己和林瑾瑜的反光倒影:“轉學還是聯系校長讓我退學?”他說:“瑾瑜,我和你都不是小孩了。”
雖然大學名義上是可以轉學的,但是假如沒有特殊情況,好多年也難碰到一回啊,何況中國這麽大,他爸在本地可能有點關系,出了上海,一地是一地的風景……而且轉學有什麽用?都是成年人了,還能把他倆腳都剁了嗎?
林瑾瑜有點疲倦,他往旁邊靠了靠,問:“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離周末壓根就沒有幾天了。”
“發現什麽,”門開了,張信禮帶他走出電梯,走到家門口,無比自然地拉過他的手指頭去開門——曾經他的指紋也是可以打開林瑾瑜他們家的門的,但現在已經被刪掉了:“你以為我在撒謊?”
“不是嗎,”林瑾瑜以為他剛剛純屬情急之下胡說的:“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
張信禮隻說了兩個字,略過了所有瑣碎折磨而令人心焦的過程,道“打聽。”他轉頭看著林瑾瑜,說:“真的是你爺爺讓我過來的。”
林瑾瑜兩個月的杳無音訊讓他很著急,但很多事情並不是一腔熱血往上衝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張信禮通過許釗反映的信息猜測林瑾瑜和家裡的矛盾很激烈,不然不至於連學都不讓他來上,所以他來之前特意給林瑾瑜的爺爺打了個電話,問候身體,雙方聊了一會兒,爺爺問了幾句他家裡的情況,自然而然地邀請他周末有空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