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了快半分鍾張信禮才接,他那邊背景音有點吵鬧,林瑾瑜懶洋洋道:“喂。”
電話那邊沒聲,林瑾瑜對這個反應有心理準備,他坐正了,用十分標準的普通話道:“您好,請幫我轉接張信禮先生,就說林先生好不容易忙完了學業,非常思念他,所以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想問一下他吃晚飯了沒有,謝謝。”
這段話嗶哩吧啦過去後,那邊終於有了反應:“……沒,”張信禮說:“我在給小孩上課。”
都已經八九點了,本該是正常大學生打球回來洗洗澡、看看電影,準備睡覺的時間,林瑾瑜有點心疼了:“辛苦了,”他說:“偶爾也休息休息,我每個月生活費橫豎花不完,勻你一半吧。”
事實上他是個月光族,吃吃喝喝就能用幾千,剩下的買點衣服、鞋、帽子、項鏈、耳釘、戒指,還有各種歌曲、小說付費等等等就花得一乾二淨了。
“不用,”張信禮說:“你跟林燁共進晚餐回來了?”
“什麽鬼共進晚餐,”林瑾瑜說:“下午我學車去了,晚飯一個人吃的。”
“哦,”張信禮改口說:“共進午餐。”
林瑾瑜不明白了:“你老提這個幹嘛?”
張信禮道:“提不得?”
這根本不是提不提得的事兒,林瑾瑜又開始不高興了,覺得他在胡攪蠻纏。他反覆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煩,盡量壓著脾氣開口道:“你不用在意林燁,他真的只是碰巧過來旅遊,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在意他幹嘛啊。”
“我不在意,”張信禮說:“我只是隨口說一句,你怎麽像做賊心虛一樣提都提不得。”
做賊心虛?我做賊心虛?林瑾瑜無可避免地生氣了:這什麽用詞啊,有毛病!
他說:“你那是隨口提一句嗎,到底什麽意思說清楚。”
“沒意思,”張信禮道:“周末你不來是吧,那我課不用調了。”
他之前其實把周末的課都調開了,湊了個三天的囫圇假期,但是林瑾瑜不知道,林瑾瑜說:“我不是跟你說了,不是我不想來,我是剛好有事。”
張信禮說:“對,有事跟林燁一起玩。”
怎麽又繞回到林燁了,林瑾瑜說:“這跟林燁有什麽關系,我承認,忘了算日子是我不對,可我都跟你說了,因為我答應了人家所以才不好反悔的,而且你也可以過來啊,為什麽非要我過去?”
“你反正沒空,我過不過來有什麽區別,”張信禮說:“隨便吧,無所謂。”
“這能是一回事嗎?”林瑾瑜覺得越說越說不通了:“什麽牽強的邏輯,你不願意過來就直說,找這種借口。”
“我沒有不願意過來,我只是……”
不等他說完,林瑾瑜就道:“巧了,我剛剛就是你這個意思。”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誰,張信禮跟他吵架就沒贏過,有點煩了,道:“算了,你好好玩吧,祝你假期愉快。”說著就要掛電話。
林瑾瑜徹底火了,他覺得自己本來也沒什麽錯,願意主動給他打這個電話已經是在示好了,張信禮居然這麽不給面子,當即道:“我打這個電話是準備好好跟你說話的,你非要這樣嗎?怎麽我說我不是不願意過去你就覺得我做賊心虛,你說你不是不願意過來你就是有理有據?”
“我去你那裡還少嗎?”張信禮說:“過年的時候我沒去?還不夠證明?”
情侶吵架就是這樣,第一容易翻舊帳,第二話題容易越吵越遠,吵著吵著頭昏腦漲,都不知道到底在吵什麽了。林瑾瑜心想:你過年來和你現在不願意來有什麽必然的論證關系嗎?看不懂的邏輯。
聯想到收假之前的種種,他道:“行,懂了,過年的時候可以來,現在不願意來,為什麽?就因為我拒絕你是吧?”
拒絕跟他乾那事兒。
張信禮說:“你是這麽想的?”
“不是那事兒是什麽?在家我就看出來了,不讓你那個你是不是都沒興趣碰我了啊?不然你給我個理由,為什麽我不去你那兒是做賊心虛,你不來我這兒就是合情合理?”
“我說過了,”張信禮也開始說氣話:“不想打擾你們。”
“你有病吧,”林瑾瑜氣不打一處來:“服了,你在上海的時候我找你找少了?我不是一有空就去找你?我晾著你了?還有以前,那麽多時候,你注意過我嗎?不是我主動回涼山,我們還連面都沒見著吧?”
“你知道我沒注意過你?”張信禮說:“別給我扣帽子。”
“你什麽時候注意過你說,這會兒計較起誰來誰不來了,我不回涼山你還有機會吵這個嗎?怕是連我在哪兒,長什麽樣子你都忘了吧。”
“我知道你在哪兒。”張信禮說:“……我知道。”
林瑾瑜沒懂他什麽意思,分開時他只是一個連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都不是的高中生,那三年裡他從來不知打張信禮在哪裡,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張信禮也一樣。
“你知道什麽了知道,”林瑾瑜道:“別扯有的沒的了,也別莫名其妙老叨叨林燁林燁的。”
張信禮說:“不然你以為陳茴是怎麽知道你在哪所大學,還給你寄請帖的,”他道:“是我告訴她的,你說我沒有注意過你?”
“什麽?”這有點出乎林瑾瑜的意料了:“你怎麽知道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