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禮回答:“不回。”
他熱愛家鄉的土地,但同時也向往外面的生活,和木色不同,張信禮喜歡繁華的城市,喜歡燈火,也喜歡上海。
但他要怎麽樣才能在日益收緊的戶口政策下留在這座祖國最明亮的城市呢?
“那就這樣,”林瑾瑜說:“太遠,你爸干涉不到你,你就自己看著辦,但有一點……”他無比認真地說:“假如有一天你放手了,我絕對不會回來。”
“說什麽沒影的,”張信禮肩膀抵著他的肩膀,和他隔著衣料輕輕摩挲著:“不會。”
林瑾瑜斜眼看他,他其實也不相信他倆會分手,但仍斜眼看著張信禮,故意搞怪做了個“王之蔑視”的表情:“你最好是。”
張信禮曲起手肘,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所以我們需要錢,”林瑾瑜一通形散神不散的對話,從惋惜當年到分析利害,七七八八折騰完,終於把話題拉回到了早已準備好的中心思想上:“真的,也不是說為五鬥米折腰什麽的,咱不修仙,不會辟谷,又不是清朝,為錢去夜場工作真不等於去賣……”
他話還沒說完,張信禮便極其不樂意地道:“你別提那個字行嗎。”
林瑾瑜觀察著他的表情,道:“哦,你不高興。”
張信禮悶悶說:“你知道還問。”
林瑾瑜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好似什麽虔誠的宗教信徒,說出來的話卻和耶穌八竿子打不著:“向毛主席保證絕不乾亂七八糟的事,”他說:“老公就是去賺錢,想你別那麽辛苦。”
“你是誰老公你。”張信禮臉上還是不大樂意,但總算沒再正面表示異議了。
“你啊,”林瑾瑜說:“上次不是說了,都是老公。”
老公和老攻,沒毛病。
茶幾上散開的鴨脖散發出一股甜辣香味,喝了一半的啤酒靜靜立在一邊,讓林瑾瑜想起高中的時候,家裡沒大人,他和張信禮也是這樣,點一隻炸雞,兩杯可樂,就這麽盤腿坐在客廳裡,一邊看著大寸彩電上的電視劇,一邊一起吃炸雞喝可樂。
“別跟別人……接觸,”張信禮猶疑地囑咐道:“不要怕得罪人,你不願意,店裡一般還是會保護你的。”
“知道,”林瑾瑜被他搭著,轉過頭,離得很近地看著他昏暗光線下的側臉:“不讓別人碰,隻讓你碰,行嗎?”
“……”張信禮看著他明亮的茶褐色眼睛,這誰會說不行呢?
林瑾瑜和他對視了兩秒,湊上來在他側臉上親了親,張信禮搭在他肩頭的手自然往前,變成半摟著他,林瑾瑜親完他側臉退開了些,無聲地回應他的視線,然後在張信禮的注視下再次往前,去親他的嘴。
寂靜的黑暗裡兩個人慢而悄無聲息地吻著,彼此口腔裡還殘留著些許啤酒的味道——一個略微有些苦澀的吻。
第242章 搭訕
林瑾瑜正式開始上班了,實習期工資沒轉正後那麽高,但棕黃毛答應先預支一半。
“喂,對,我還有點事,你先……先把電費交了吧,對,我暫時還回不了,啥?還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可能一兩個小時吧,我也沒辦法啊……先這樣吧……我真得掛了,下了班肯定回啊,肯定。”
光線昏暗的酒吧內部,林瑾瑜囑咐張信禮幾句後掛了電話,聽見一旁組長的對講機裡不知沙沙說了些什麽鳥語,組長便叫包括林瑾瑜在內的幾個他負責的人起來,跟他到什麽A幾零幾的卡座上去。
林瑾瑜是新人,也不太懂什麽“規矩”,招他進來的棕黃毛便給他派了個師父帶他,他們這組三男五女一共八個人,加一個組長,那組長叫勝哥,就是帶他的師父。
“勝哥,我也去嗎?”林瑾瑜不知道他真名,好似周圍乾這個的都心照不宣不說真名,問起來一律回答“Coco”、“可嵐”、“阿峰”……之類亂七八糟的名字,林瑾瑜頭一次跟同事打招呼自我介紹傻不愣登說的真名,還逗得那個妹妹直笑。
“去,你多看著別人怎麽做,別緊張,機靈點,多說好聽話活躍氣氛,跟客人玩玩鬧鬧就好,”勝哥知道他生手,提點了幾句,道:“以多點酒,拿小費為目的。”
像他們這種負責活躍氣氛的組基本女生佔絕大多數,男生乾這個的很少,酒吧招男的比招女的苛刻得多,女生但凡有個160,平頭正臉點會化妝就給簽,男生就不一樣了,要求多得很,林瑾瑜進來之後了解到,整個部門加上他攏共也就八個男的,女生比他們多出一倍還多。
大概是看出他沒經驗,有點迷茫,另一個叫詩涵的女生經過他身邊時朝他笑了下,眨眨眼,說:“你看起來好緊張哦。”
林瑾瑜倒是不緊張,就是有點沒底,比較迷茫,不知道一會兒該做什麽,總不能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裡,那不得被投訴啊……投訴扣錢。
勝哥一共喊了六個人,四個已經走前頭去了,詩涵看了看林瑾瑜,親熱地去拉他,帶他走。
“呃……”林瑾瑜被她拉著走了幾步,把手抽回來,說:“嗯……謝謝,我一會兒看他們眼色。”
詩涵今年二十三,比他大兩歲,做這行有兩三年了,她臉上妝容十分精致,雖然是冬天,可酒吧裡暖氣很足,黑色的熱褲很短,露出細長的雙腿,她看著林瑾瑜笑了下,說:“弟弟,你好正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