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和張信禮面對面坐在床上,看著他黑色的眼睛。
張信禮說:“……而且我也沒有錢,也給不出要交的一百五十塊隊服費,甚至沒有一雙像樣的球鞋,那對我來說太貴了,”他說:“……太貴了。”
錢錢錢錢錢,又是錢。
林瑾瑜沒有想到,他設想了一百種自己臆想裡可能致使張信禮不去的理由,張信禮偏偏是第一百零一種。
一雙好點的品牌籃球鞋動輒五六百,甚至千八百……在上海實體店裡買可能更貴,這樣的鞋林瑾瑜有一架子,還有好些都只是圖好看,買回來壓根沒穿過幾次,可那對張信禮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容易負擔的費用。
張信禮看著林瑾瑜,說:“……這個回答滿意了嗎?”
林瑾瑜也看著他,事實上從張信禮開口說話的第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從未離開過他。
林瑾瑜伸出手,拍了拍張信禮的後背,接著,他直起身,跪坐起來,湊過去,做了一件完全出乎張信禮意料的事。
他伸手半圈住張信禮的脖頸,另一手順著張信禮粗短的發尾摸了摸,一直滑到他的脖頸,說:“哦,滿意滿意,不想去就不去了,又不是啥市級聯賽,破校內過家家有什麽好參加的,又不發錢和證書。”
林瑾瑜跪著,比坐著的張信禮高出許多,摸他頭髮的姿勢仿佛摸狗一般:“旺財乖,周六爸爸帶鴨脖子去給你探監。”
張信禮鼻尖微微貼著林瑾瑜線條凸顯的頸側,林瑾瑜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沒有煙氣也沒有酒味,只是普通的、高中男生身上的味道。
林瑾瑜趁他愣神的機會變本加厲佔便宜:“叫兩聲來聽聽。”
張信禮被他氣笑了,輕輕罵了句滾。
林瑾瑜依然維持著那個抱著他的姿勢:“你也太無情了,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居然讓我滾。”
張信禮似乎猶豫了半秒,才伸手上來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那個姿勢有點像回抱住他,張信禮說:“好了,松開吧。”
“怎麽,避嫌嗎?”林瑾瑜松開了,戲謔地看著他,開了個玩笑:“還是怕愛上我?”
張信禮說:“你是男的。”不知是在回答第一個問題,還是在回答第二個。
林瑾瑜想了想,說:“那如果我是女的呢?”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莫名其妙地、自然而然地,就問了出來。
張信禮沒看他,翻身下床向書桌走去,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說:“你不是女的。”
廢話,我當然不是女的了,除非我去做變性手術,秒變一米七禦姐,還是特颯的那種。
林瑾瑜看著張信禮走回了書桌邊,重新拿起筆,又把胳膊肘下的卷子抽上來,大概是在繼續一開始被林瑾瑜打斷的改錯題大業。
他朝張信禮的背影喊:“旺財,要不要我教你改改今天小考的錯題啊,我很有愛心的,做義工,不收費!”
第110章 按摩
林瑾瑜開始給張信禮講下午的英語試卷。
從在最簡單的音標、詞組叨叨起,再到句型、語法,每一個他能想到的點他都盡及其所能地夾在試卷題目裡給張信禮說得清清楚楚。
雖然林瑾瑜並沒有教師資格證,從業經驗也等於零,很多知識他並不能系統、完整地表述出來,可他盡力把每一個他懂的點都講清楚了。
表盤上的短針轉過一格,林瑾瑜講完最後一道題,往後一倒,靠在疊起來的被子上,說:“就這樣,別的有些我自己也錯了,等明天老師講好了。”他連續嗶嗶了一個小時,這會兒覺得整個人巨渴。
張信禮道:“好。”
林瑾瑜看他表情,看不出什麽來,這家夥過於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他對張信禮道:“我說……你到底聽沒聽懂,給個準話啊,對得起我的勞動成果不啦。”
張信禮把試卷疊起來,道:“聽得懂啊,你講得沒有正兒八經的老師那麽官方,學生的思維,就挺容易懂的。”
林瑾瑜的表達能力很好,他擁有大部分同齡人所還不具備的、出色的把自己想法表達出來的能力,因此講題講得很清楚。
他猛坐起來,用一種很浮誇的語氣說:“啊,你太過分了,意思是我不正兒八經。”
“哪有這個意思,”張信禮說:“你數學不寫了?”
林瑾瑜剛經歷了一通狂風驟雨般的英語洗禮,現在覺得自己腦細胞死了一半,根本不想做題。
他倒下去,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枕在被子上,閉起眼睛,說:“不——寫——了,我渾身酸痛,快虛脫了。”
張信禮覺得他就是想偷懶:“快點起來,明天又不放假。”
明天確實不放假,但是也不妨礙抄作業。林瑾瑜置若罔聞,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張信禮去拽他:“你給我起來。”
林瑾瑜耍賴不起:“我渾身酸痛,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後背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
“你痛什麽痛?”
“你猛練體能你肌肉不酸痛啊?”林瑾瑜開始控訴他:“哦,你四肢發達,我就一個小替補,還不讓我酸痛了?”
他們今天訓練量確實挺大的,放學好一通折騰不說,體育課還測了一千,林瑾瑜又比較實誠,卯足了勁按不要命那方式跑的。
“話說……”林瑾瑜一邊揉自己的手臂一邊說:“為什麽運動過度會肌肉酸痛來著,好像初中生物課講過,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