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他今天肯定遲到,你看他喝了多少,上午能來就不錯了。”
其中一個搭著林瑾瑜肩膀,朝張信禮的方向努了努嘴,說:“哎,同樣是喝,人家怎麽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牛逼啊。”
林瑾瑜心想:誰說他跟沒事兒人一樣,不過是沒讓你們看見而已,他……
其他人說:“鯨魚,你臉怎麽那麽紅?”
林瑾瑜沒好氣地推開他:“剛剛跑步過來的,熱。”
“昨兒釗哥說你們住一起,真的嗎?你們是親戚?”
男生有時候八卦起來不輸女生,林瑾瑜說:“不是,就是……”就是啥,他發現解釋起來很麻煩:“哎呀,反正不是親戚,你們把他當我哥就行了。”
“怎麽從來沒聽說你有個哥,你倆從長相到穿衣服風格也不像啊,你一雙鞋抵他一身了吧。”
林瑾瑜不想透露張信禮的家庭狀況,好像顯得他多格格不入一樣,隨口胡說:“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哥,家裡公司拓展業務,周轉不開搬過來的,一個人在上海,熱愛學習勤儉節約,堅持完成學業。”
“這麽厲害?”其他人有點被唬住了,在這個大家普遍還住在家裡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年紀,自立的人在哪裡都會讓人肅然起敬,生出一種“他很牛逼”的感覺。
“你以為呢。”
那邊夏老師催促排隊集合升旗,林瑾瑜跟他們say bye後走回自己的位置,見張信禮不在,剛想轉頭找他,提醒他該集合了,還沒張口呢,就見隊伍末段,樹蔭邊上,張信禮背對著他,和沈蘭夕說著什麽。
好像聊得還很愉快,沈蘭夕從口袋裡拿了塊什麽東西出來,張信禮接過了,禮貌地笑了一下,對她說謝謝。
林瑾瑜瞬間不是滋味起來……就像心裡堵了塊大石頭。他走過去,聽見沈蘭夕道:“嗯……那就這樣,謝謝你幫我提東西。”
她說完衝張信禮擺擺手,轉身回隊伍了。
林瑾瑜悄無聲息走到張信禮身後,冷不防出聲道:“你們在說什麽?”
張信禮被他嚇了一下,轉過身道:“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笑那麽開心,”林瑾瑜道:“手裡拿的什麽?”
“沒什麽,吃的。”
張信禮越言簡意賅,林瑾瑜越想知道沈蘭夕到底給了他什麽:“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真沒什麽……”張信禮還沒說完,林瑾瑜已經直接伸手去拿:“沒什麽你躲躲閃閃的。”
他一把搶過了張信禮手裡的東西,拿回來一看,發現是一塊德芙巧克力。
不經過別人同意,直接伸手搶東西其實是比較冒犯的行為,林瑾瑜那一刻就是很衝動,不考慮後果。
“不就一塊巧克力嗎,有必要藏來藏來藏去?跟心裡有鬼一樣。”
張信禮眉頭皺著,有點大力地把東西從他手裡拿回來:“讓你拿了嗎,跟你有什麽關系?”
“不就看看嗎,”林瑾瑜心裡非常不爽,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爽,總之就是不爽極了:“跟搶了你什麽寶貝似的,哦,定情信物,寶貝得很是吧?直說啊。”
張信禮扭頭就走,林瑾瑜憋屈得很,惱怒又難過,整個人堵得快炸了,急需一個發泄口,遂追上去不依不饒道:“跑什麽啊,說中心事了?是不是喜歡人家啊,說話啊,到底喜不喜歡,別慫嘛。”
張信禮被他煩得不行,林瑾瑜去拽他的手,他一下打開了,轉過身來,道:“跟你有什麽關系?喜歡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不然難道喜歡男人嗎?”
林瑾瑜一下安靜了,張信禮也乍然靜了下來,好似也有點錯愕於自己怎麽說出了這樣的話……林瑾瑜道:“哦……意思是喜歡咯,沒怎麽啊,就因為不怎麽樣,才隨便問的,你反應那麽大幹什麽。”
心臟咚咚跳著泵出血液,林瑾瑜覺得那些血液好像在一瞬間變成了鹹澀的眼淚,帶著酸楚與難過流向四肢百骸……整個人忽然變得累極了。
他好似覺得無趣一樣轉身:“集合了,你個兒高,排後面去吧。”
……
直到上午第二節 下課,許釗才背著他的書包姍姍來遲。
來是來了,可整整一上午他都跟死魚一樣趴在桌子上,不是昏睡就是嚷頭疼頭暈惡心。
中午張信禮去食堂了,林瑾瑜則沒去,陪許釗一起點了個外賣,讓他繼續在座位上死魚趴,自己躥自行車棚那兒去拿。
林瑾瑜偷摸摸去車棚那兒拿了兩個人的外面回來,走到教室門口,還沒邁進去,就看見許釗座位上圍了幾個平時玩得好的同學,他們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些什麽,偶爾嘿嘿嘿地笑。有零碎的詞語順著窗邊吹進來的風落到林瑾瑜耳邊。
林瑾瑜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說什麽,但是似乎聽到了“同性戀”之類的詞語。
他覺得如芒在背,胸腔裡積蓄的煩躁像遇水膨脹的海綿,滿得要炸出來,許釗和那些人的調笑聽在他耳朵裡仿佛一根根鋼刺,分外扎人。
林瑾瑜提著外賣邁進門去,直走到他們身邊,很大聲地道:“別說了成嗎?”
所有人同時一愣,被嚇到了一般瞬間收聲,齊刷刷看著他。
許釗也愣了,半晌,他滿臉奇怪地開口道:“那個啥……鯨魚……你回來了,路上被平頭抓了?這麽大火……”
林瑾瑜十分惱怒道:“你們在這裡說什麽啊?同不同性戀的,很好玩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