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領域對他來說屬實很陌生,林瑾瑜第一次目睹這樣的場面,大受震撼,一時站在那兒沒動。
許釗他們也在附近遊蕩,這會兒見他出來了,紛紛圍過來:“你怎了,”許釗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見什麽美女了,眼睛都發直。”
林瑾瑜把他手打開:“你才看美女,我剛好像看到我們學校的同學了,從車上下來……”
他還欲再多描述幾句,許釗卻已經一拍大腿,叫道:“我操,那個娘娘腔對不對?”
?
雖然林瑾瑜一開始跟王秀說話也有點起雞皮疙瘩,但直接用這種詞語形容別人是不是不太禮貌……
許釗道:“你別理他,他就那天我們說的那個小基佬。”
這種事林瑾瑜早就已經知道了,他道:“你怎麽知道他是……”
“聽說了呀,”許釗說:“有人看見他晚自習課間在操場和男的接吻了,趕緊離遠點,惡心。”
……這個評價和他在心裡千百次設想過的評價如出一轍,林瑾瑜心裡堵得慌,就像被人割了一刀,然後又拿生石灰填平了,再灌了幾噸涼水。
他想逃開這個話題,於是敷衍道:“啊,哦……那我們進去吧。”說完木偶一樣轉身……還沒完全轉過去,跟在他們身後的沈蘭夕先說話了,她道:“你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三人一愣,不約而同回去看她,沈蘭夕看著許釗,道:“你不覺得你很沒有禮貌嗎?”
許釗愣了,平時別人對他稍微不客氣一句他能把人家十八輩從上到下噴一遍,這會兒居然沒聲了。
沈蘭夕接著道:“好歹也是同學,他又沒有傷害別人,你在背後指指點點,惡語相向,不覺得不合適嗎?”
平時文文靜靜的芭蕾舞學習委員訓起人還挺嚴肅的,黃家耀跟林瑾瑜識相地站在一邊,裝傻,把自己當空氣,啥也不說。
沈蘭夕皺著眉頭:“請你學會尊重他人。”
“我……”許釗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他辯駁道:“我也沒有不尊重他啊,我也不會跑到他面前去幹涉他的事,就是給鯨魚提個醒,同性戀唉,你們難道不覺得很惡心嗎?”
“不覺得,”沈蘭夕說:“比起小眾的性取向,在背後惡語相向更讓我覺得不舒服。”
許釗沒話說了……其實原本依照他的性格,他可能破口大罵繼續把自己觀點貫徹到底,但是對象是沈蘭夕,他就說不出話來。
“借過,”沈蘭夕說:“我要回去休息了。”
許釗下意識側身,沈蘭夕從他面前穿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一會兒過後,許釗才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開口道:“我去,有那麽讓人生氣嗎……gay難道不是變態嗎?怎麽發那麽大火。”
林瑾瑜不知說什麽好,黃家耀推了推眼鏡,道:“其實……我對男同性戀者也有點膈應,女生就還好,但……我國已經分別於1997年跟2001年將同性戀去罪化與去病化,所以gay顯然不屬於變態的范疇。”
女生對gay的包容度整體是高於男生的,林瑾瑜心裡很複雜,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又或者兩者都有……他發現自己對這個詞越來越敏感了,敏感到一聽到就覺得如芒在背,想要遠遠逃開它,然後找個殼,鑽進去躲起來。
第120章 浴室
“八月五日,周日,我們到了偏僻峽谷外圍的民宿,我遇見王秀了,還有他男朋友……事實上我不知道那是誰,也許是男朋友。”
晚上八點,趁張信禮拿衣服洗澡的功夫,林瑾瑜坐在桌邊,借著房間裡自帶的那盞昏暗小台燈,寫他不可告人的日記。
“許釗說同性戀很惡心,我不知道這世界上大多數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想……也許是的,大概人對於異於自己的事物存在本能的攻擊欲望。”
林瑾瑜聽著浴室劈啪的水聲,寫:“我從未如現在一樣期盼自己初中時候有好好上生理課,但回想起來學校的課本裡似乎又從未教過我這些,老師好似隻講過非常淺顯的諸如男生會遺精,女生會來大姨媽,懷孕、人基本的生理結構……諸如此類的東西,而從未講過這世界上是否有一部分人生來會被同性吸引,以及這些人又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我們是否能夠選擇自己的愛情,選擇在我短暫,而又不起眼的一生中被誰吸引,鍾情於誰?”林瑾瑜把句話後面的問號打得很大:“許釗的話讓我很害怕,雖然我曾無數次反駁過類似的觀點,但那完全不一樣……曾經我以為自己是站在岸上看火的那個人,可也許我就身處火焰之中。”
他寫完最後一個句號,還沒來得及把筆帽套上,就聽見張信禮的聲音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在寫什麽?”
林瑾瑜過於投入了,甚至沒聽見浴室門開的聲響。他把手肘往桌上一撐,不動聲色地用身體遮掉那些內容,說:“沒有,就做下題。”
“做題?”張信禮側對著他,一邊擦頭髮一邊道:“我怎麽不記得你帶了作業出來。”
“就……一本小錯題集,沒多大,我直接放自己包裡了。”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張信禮看起來沒有太在意林瑾瑜那邊的動靜,他把頭髮擦到不滴水,隨便找了件乾淨衣服套上,走到門口去開門。
林瑾瑜趕緊借機把本子合上,塞進包裡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