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剛剛開始到底尋思什麽呀?”王秀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心事重重的,抑鬱症了?”
“你抑鬱症,你精神分裂。”林瑾瑜把他手打開,看著手上那袋糯米雞,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王秀道:“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
……
蒙哥馬利吃完飯去操場看人打球了,林瑾瑜和王秀推門進寢室的時候張信禮還沒走,白色的紗布蚊帳掛得方方正正,桌面也幾乎收空了,水池方向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我們回來了,”王秀道:“還沒走哪。”
張信禮在水龍頭下洗抹布,兩隻手上都是水。他把開關擰上,又把抹布擰幹了,朝林瑾瑜的桌子走去,道:“馬上了。”
林瑾瑜看見他一脖子的汗珠,默不作聲地過去把頂上的風扇打開。
王秀舉起手上那袋糯米雞,說:“剛從小賣部給你帶的,請你吃。”
張信禮忙著擦桌子,回頭看了眼,沒接他的,道:“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林瑾瑜忍不住問:“你吃中飯了?”
“沒,”張信禮拿著抹布大開大闔,在林瑾瑜的桌上留下一道道粗長的水跡:“待會出去的時候隨便吃點就行了。”
王秀看林瑾瑜,林瑾瑜朝他使了個眼色,王秀便上前去把糯米雞朝張信禮手裡塞:“客氣什麽,請你吃你就吃啦。”
張信禮放在身側沒拿抹布的那隻手一躲,迅速而利落地躲開了王秀的觸碰,他說:“謝謝,說了不用,不愛吃。”
王秀訕訕地把手收了回去。
林瑾瑜憋不過氣,老子好不容易好心特意繞路給你帶一回東西,愛吃不愛。他接過王秀手裡的糯米雞,道:“你隨他,愛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了。”
張信禮依舊擦他的桌子,好似什麽都沒有聽見。
一時間寢室裡只有他擦桌子的動靜和風扇扇葉呼呼的轉動聲,王秀自詡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這會兒自覺如芒在背,待不下去了,恰好他剛去吃飯前在洗衣房洗了衣服,這會兒正好端個盆去拿。
他便去裡邊拿了盆和衣叉衣架,道:“那什麽我去曬下衣服啊,你們慢慢聊。”說完邁著小碎步溜了。
林瑾瑜站在一邊,無所事事,看張信禮給他打掃衛生。
張信禮一邊裡裡外外擦一邊道:“住校自己注意安全,小件的貼身衣物自己手洗,別圖省事往洗衣機裡扔。”
林瑾瑜心裡不是滋味,說:“知道了。”
“盆我給你買好了,就在櫃子裡,要用的時候拿,紙巾、衣架什麽的順手買了點,不多,覺得少就自己再添吧。”
林瑾瑜嗯了聲,張信禮轉過身,拿著用過的抹布回池子邊過水。
老這麽看著別人給自己乾活,怎麽著都別扭,林瑾瑜在他身後站了一會,道:“我自己來吧,你們下午不是一點就要到嗎?”
“我請了半天假,”張信禮在水聲裡說:“來看看你。”
看我……為什麽看我,又不是你親弟弟,有必要這麽上心嗎,張信禮越對他好林瑾瑜就越焦慮:如果你冷漠一點、對我差一點、人再壞一點,我一定不用像現在這樣煎熬。
他盡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禮貌道謝道:“謝謝,用我幫你什麽嗎?”
張信禮邊說:“沒有什麽了,實在要幫,你去把拖把洗一下吧。”
寢室獨衛裡沒有水龍頭,林瑾瑜拿了拖把,出門去洗衣房那邊洗。
走廊上人不多,林瑾瑜的心情既沉重又甜蜜。
他提溜著拖把走到洗衣房門口,卻見平時都大敞著的那扇木板門今天居然是關著的,林瑾瑜試著往裡推了推,發現推不動,好像被人從裡面拴起來了。
搞什麽飛機,林瑾瑜站在門口仔細聽了聽,裡面有說話聲,好像還不止一個人。他敲了敲門,朝裡喊:“裡面誰啊?開不開門,別人要洗東西!”
裡面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回他:“去樓下洗去,這兒忙著!”
樓下是高一,人比高二還多,這會兒去樓下湊什麽熱鬧……林瑾瑜沒去,而是又敲了敲門。
裡面喊:“讓你去樓下!聾了嗎?”接著又是一陣叮咣。
林瑾瑜覺出不對味來了,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響動,該不會……是在打架吧?如果是打架,那是誰打誰?他想起……王秀說來曬衣服,好像一直就沒回去。
隔著一扇門,不認識的人挨打他是管不著的,可萬一是王秀呢?這家夥雖然平時舉止有點讓人肉麻,但不是什麽壞人。
林瑾瑜試探著往裡喊了聲:“王秀?王秀你在裡面嗎?”
裡面叮咣了一會兒,有誰罵了句“冊那娘額逼”,接著門開了,門後不知哪裡伸出來一隻手,拽著林瑾瑜的領子把他拖了進去。
林瑾瑜被那隻手拽著,一下被甩了進去。洗衣房裡一片狼藉,王秀的盆翻著,好幾件衣服掉在地上,沾得黑一塊灰一塊,顯然白洗了。
王秀被三個人圍著,擠在角落裡,見林瑾瑜被人拽進來,尖叫了一聲:“你幹嘛,看見打架不趕緊跑!”
三個人裡其中兩個林瑾瑜不認識,不知道哪個班的……只有最裡面那個叼煙的人他認識,那是陳葉威。
那個把他拽進來的人跟林瑾瑜差不多高,說:“操他媽的,多管閑事,這誰啊?娘娘腔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