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鄰右舍的二三樓倒是能看個清清楚楚,但此時兩邊都沒有人,不用擔心影響不好。
退一步來說,其實向墨並沒有讓杜池就在這裡脫。他脫口而出心中的想法,就像面試官心血來潮提出“給我翻個筋鬥”一樣,要是面試者說“實在不方便”,那也並不會影響雇傭的決定。
不過這場面試略微有些特殊。
回想認識以來打過的交道,向墨難得掌握一次主導。他挑了挑眉,看著杜池問:“怎麽,不敢嗎?”
剛洗完澡的杜池換上了白色棉質短袖和灰色亞麻長褲,簡而言之,都很好脫。
他頭頂的發絲比腦後更長,應是用吹風機簡單吹過,清爽地飛在額前。但兩鬢和後腦杓的短發卻吹得散漫又隨意,在陽光下還能看到未乾的水汽。
應是確定向墨沒有在開玩笑,杜池輕聲笑了笑,不甘示弱道:“可以啊。”
深邃的眼眸裡閃過熟悉的戲謔,向墨的心裡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然而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就見杜池雙手伸向小腹,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
向墨頓時一驚,心想這人怎麽又不按套路出牌?正常人都會先脫上衣好吧!
他趕緊按住杜池的小臂,瞪著他道:“你是變態嗎?”
他承認他有幾分調戲杜池的意思,但他絕沒有真的想讓杜池脫褲子。
杜池的嘴角浮起濃濃的笑意,像是早已預料到向墨會慌亂一般,反問道:“到底誰是變態啊,藝術家?”
語調輕快地上揚,好好的“藝術家”三個字從杜池嘴裡說出來,仿佛成了某種輕佻的昵稱。
向墨差點忘了,讓人在光天化日下脫衣服的是他,非要說的話,他才是那個變態。
“你合格了。”他從杜池的小臂上收回手,不自然地轉移話題,“時薪你有什麽想法?”
“向老師覺得多少合適?”杜池沒有再逗向墨,垂下腦袋,慢悠悠地系上褲腰帶。
“一百五怎麽樣?”向墨頗為公道地說道。
杜池動作一頓,挑了挑眉,表情顯然不怎麽滿意。
不過他並沒有跟向墨討價還價,隻道:“先就這樣吧,回頭再看。”
向墨也覺得現在談好價格沒有任何意義,要是杜池隻當一次,就不想再當的話,那談多少都是浪費口舌。
上高級素描課的學生在十二點前後陸續來到了畫室裡,和周六那批抱怨連天的學生不同,今天幾乎每個走進小院的學生,都會詫異地看向倚靠在摩托車上的杜池,然後難以置信地和其他學生確認:“新模特?”
“對~向老師特意給咱們找的新模特哦。”
不等向墨介紹,孟芸總是會語調曖昧地主動接話。
她明明是幫忙代課的老師,卻把自己跟學生合稱為“咱們”,那感覺就像是把畫室裡的人分為了兩個小團體,一個是她和學生們,另一個則是向墨和杜池。
向墨也說不上來,總感覺今天的孟芸格外積極。
“注意抓形。”孟芸走到杜池身邊,對著畫架後的學生們說道,“模特穿的襯衣很寬松,注意不要畫得臃腫。”
“老師你擋住我啦!”有學生抗議道。
“還有注意腿長的比例!”孟芸立馬閃到一邊,“馬丁靴的透視是關鍵!”
向墨沒有發揮的余地,隻得站在一旁,偶爾看看無聊的杜池,偶爾看看學生的進度。
其實起初杜池並沒有換衣服,腳上趿拉著人字拖就要來給向墨當模特。
向墨當然不滿意,微微蹙眉道:“白T恤有什麽好畫的?”
杜池低頭看了看自己,上去換了件黑色POLO衫。
“還是不行。”向墨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杜池,“你就沒有複雜點的衣服嗎?”
T恤也好,POLO衫也好,款式都太過簡單,沒有太多教學的價值。學到高級素描的學生大多水平不錯,還是得讓他們感受到課程的價值才行。
然而杜池顯然搞不懂向墨的教學標準,索性說道:“那你來挑。”
向墨跟著杜池來到了三樓,他不方便進房間,只能等在門口。
沒過一會兒,房門從裡面打開,杜池穿著一件圓領條紋衫出現在門後,向墨只看了一眼,便挑眉道:“換。”
杜池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抗議,但最後還是聽話地回到房裡,又換上了一件漸變色休閑衫。
這次向墨猶豫了兩秒,但開口仍是:“換。”
杜池像是被搞得沒了脾氣,一副無語的表情又回到了房間裡。
向墨正想著如果下件衣服還是不行,就將就剛才的漸變色休閑衫,然而當房門再次打開時,只見杜池沒有穿衣服,就那麽光著上身,左手舉著一件襯衣,右手舉著一件V領衫,懶懶地問向墨:“哪件?”
還是不穿衣服最好看。
向墨的腦子裡閃過不合時宜的念頭。
他抿了抿嘴唇,掃了眼版型寬松的白襯衣,淡淡道:“左邊。”
“終於。”杜池松了口氣,又問,“褲子有什麽要求嗎?”
“褲兜可以多一些。”
最後杜池穿了條收腳的九分牛仔褲,當他踩著馬丁靴從屋裡出來時,向墨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目光。
見慣了杜池穿人字拖和運動裝的模樣,不得不承認,當他認真打扮一番時,又是另一種區別於懶散和陽光的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