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的同時,跑道邊幾個女生幾乎同時想上前,對上對方的眼神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王潞安緩過氣兒來了。他坐在看台上數了一下:“我草,喻繁就是牛逼,跑場四百米都能有三個送水的。”
左寬酸溜溜地說:“正常。我要是女的,我也去送水。”
王潞安抻著腦袋:“哎,之前那個四班的女生也在,不是我說,她肯定以前就暗戀我兄弟……”
陳景深收起視線,忽地開口:“暗戀可以送水?”
“啊?”王潞安蒙了一下,“可以吧,怎麽了……”
“王潞安!”高石在下面喊他,“你下來!要去操場簽名!”
“來了來了!”
王潞安把手中的薯片隨便放地上,快速跑下台階,跟著高石去裁判席簽名。
一道身影匆匆從他身後走過。
陳景深走下台階,彎腰,從箱子裡拎出一瓶水。頭也不回地朝跑道走去。
“喻同學,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第三個送水的女生把水遞過去,含羞帶怯地看了喻繁一眼。
男生不自在地垂著頭,躲避著和她的對視。
她鼓起勇氣繼續說:“你剛才跑步的時候,我一直在為你加油打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
“抱歉。”喻繁僵硬地說出今日第三遍,“我不渴。”
雖然是拒絕,但聲音還算溫和,語氣也和平時念檢討時不一樣。
女生忽然覺得喻繁本人也沒傳聞中那麽凶,她沒準還有一點希望。
她握水的力氣重了一點:“那……”
一道黑影籠罩在她頭頂。
女生一愣,下意識回頭望去——對上了年級第一的臉。
陳景深抬起手,把水遞到了喻繁面前。
他剛張口:“喻——”
“滾。”
一直垂著腦袋的人猛地抬頭,冷冷地繃著臉,凶狠地吐出一個單字。
“?”女生抖了一下。
然後默默地把自己的水縮了回來。
第20章
喻繁高一入學時把飯菜砸到人家臉上,一砸成名。
這場四百米接力跑得太帥,又在學校裡沸沸揚揚火了一把。
於是運動會第二天,他把外套隨便套頭頂走進操場的時候,操場大半的人都在看他。
他頭都沒抬一下,面無表情地一路走到自己班的看台。
他們學校的運動會每兩小時都有人來查勤,沒項目的人也得來看台坐著。
今天要頒獎和拍照,連看台的座位都要按身高排。
王潞安看見他,樂了:“喻繁,你當賊呢?不熱啊?”
“曬。”喻繁言簡意賅。
他也不是怕曬,主要眼睛見光久了,容易睡不著。
今天項目少,在看台的人格外多,坐著都有點擠。
喻繁一坐下來就聞到了身邊人淡淡的洗衣液香,或許是放了薄荷,他聞著莫名覺得涼快了一點。
他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
陳景深後靠在牆上,因為空間太擠,他一雙長腿憋屈地曲起半敞,正在低頭玩手機。
左寬就擠在王潞安旁邊,頭上還戴著一頂鴨舌帽。見喻繁來了,他微微前傾,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個憋了一晚上的問題:“喻繁,你以前是不是練過啊?昨天跑得也太特麽猛了。”
喻繁淡淡地嗯了一聲。
以他家為起點,東南西北所有路線,他都不知道跑過多少次。
跑了兩年多,被追上就要挨打,換誰誰都練出來了。
“我說呢……我們班的體育生都被你搞自閉了。”
喻繁皺起眉:“你怎麽又在我們班,回去,擠死了。”
“噓噓噓。”左寬朝他比手勢,“我手機被收了,過來跟王潞安看東西。你睡,我們不打擾你。”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得擠著睡。
喻繁忍著火,外套往臉上一蓋,靠在牆上閉眼。
陳景深正在看手機消息。
【媽:阿姨說,你今天去學校了?】
【媽:我不是說過,既然沒你的運動項目就跟老師請假,留在家裡自習。你去了也只是平白浪費時間。】
陳景深垂著眼皮沉默了一會兒,打開鍵盤剛敲了兩個字,肩上忽然一沉。
他一怔,垂下頭,看到了皺巴巴的校服外套。
被校服外套裹著的腦袋自動為自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了半晌,還又往上蹭了一下。
陳景深盯著這顆腦袋看了一會兒,直接把手機鎖屏扔進旁邊的書包裡,往下挪了挪肩膀,好讓旁邊的人睡得更舒服。
吳偲拿著題庫回頭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有道題他算了半天都沒頭緒,莊訪琴這會兒又去參加老師接力項目了,他想了想,決定求助一下學霸。
他看到兩個男生挨在一起。陳景深坐姿難得的有點駝背,看起來反而多了點隨性的味道,另一位整個人幾乎倒在陳景深身上,頭上還披著校服外套——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這有點像古人結婚時,新婚夫妻在喜床上挨在一起的畫面。
吳偲正愣著,忽然對上了陳景深的視線。
只見對方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題庫。
然後冷淡地撇開了視線。
“……”吳偲抱著作業本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