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喻繁磨牙,一字一頓道,“一點都不準表現出來。”
“嗯。”陳景深後靠到椅背,兩手松垮地垂在腿上,“知道了,我偷偷喜歡你。”
“…………”
這人,怎麽可以,這麽沒臉沒皮的,說出這種句子。
喻繁回教室之前,已經盤算好了要怎麽狠狠警告他。
結果被陳景深一句話又給整蒙了。
一套軍體拳打在棉花上。喻繁抓了一下頭髮,乾脆從抽屜扯出外套擺到桌上,倒頭睡覺。
趴了幾秒,聽見旁邊的人問:“下午上課能叫醒你麽?”
喻繁捏緊拳頭:“不能,滾。”
陳景深低頭做了兩道題。直到身邊人呼吸平穩後,他很輕地把筆尾抵在試卷上,安靜地偏臉看過去。
喻繁無意識的挑了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他半邊臉露在手臂外,感覺到日光刺目,還很輕地皺了下眉毛。
午後的陽光柔軟綿長地貼在他臉上,連絨毛都一清二楚。
陳景深看著他眼睫下的那一片陰影,忽然有些分不清當下是現實,還是又一次夢境。
中午是休息的大好時光。
覺得今日天氣格外好,胡龐沒回老師宿舍,在教學樓的陽台裡背著手亂晃。
經過七班教室時,他下意識往裡望了一眼。
然後跟剛小心翼翼站起身的陳景深對上了視線。
看到年級第一連午休時間都在認真做卷子,胡龐很是欣慰,甚至覺得陳景深身邊那位年級倒一的後腦杓都順眼了很多。
胡龐笑了一下,剛要張嘴說什麽,陳景深忽然冷淡地朝他點了一下頭。
胡龐下意識跟著點了點頭,隨即一頓。
等等?
這互動怎麽有點熟悉?
胡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很輕地“唰”,他眼前霎時一片蔚藍——
陳景深把裡面的藍色窗簾拉上了。
第31章
喻繁連續兩天上課都沒睡覺,讓莊訪琴著實高興了一陣。
但她很快發現,他雖然不睡覺,但也不聽課。
又一次讓她發現這人在數學課上掏出語文課本,莊訪琴忍無可忍,一下課就把人拎到了辦公室。
“我原以為你上課不睡覺,是在學好了,”莊訪琴抱著手臂坐在椅上,“結果全是演給我看的是吧。怎麽,怕被班委記名?我看你以前也不在意那些啊。”
喻繁困得沒邊,脫口道:“還不是你——”
非讓別人監督我上課睡覺。
沒監督好還要批評別人。
話到臨頭,喻繁又覺得哪裡有點怪。他抿了一下嘴,生生止住了。
“我?我怎麽了?”莊訪琴茫然。
喻繁懶洋洋地靠在桌上:“沒怎麽。”
莊訪琴又被他這要說不說的架勢氣到了,她擰開保溫杯握在手裡,道:“你再這樣下去,以後畢業了能去幹什麽?你這分數想進職業學院都得塞錢,知道嗎?”
“嗯。”
莊訪琴知道他又在敷衍自己,忍不住抬頭瞪他。
喻繁開學時臉上受的傷已經都消掉了,可仔細看的話,其實臉上兩顆痣中間還是有一道很淺的印子。
於是她瞪著瞪著,目光又軟下來了。
其實比起成績,她更擔心的是喻繁的心理狀態。她見過喻繁打架,明明一臉的血,動作和神態卻冰冷得像毫無知覺。
她曾經懷疑過喻繁有暴力傾向。
當然,這和他的家庭也有關系。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孩子怎麽可能還有心思讀書。
“算了,我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莊訪琴放下杯子,宣布,“如果這次期中考試,你還是那種自暴自棄的分數,我會再去你家裡做一次家訪。”
喻繁臉色登時就變了,他沉下臉:“我說過,你別再過來——”
“等你什麽時候當了校長再來給我下命令。”
“……”
喻繁身子不自覺站直:“你去了也沒用,他管不了我。”
莊訪琴不為所動。她其實早就想再給喻繁做一次家訪,不是純粹為了成績,她只是想再跟喻繁的父親談一談,盡力讓他注重孩子的家庭教育。
“這事等你考完了再說。”莊訪琴擺擺手,不打算跟他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要上課了,回去吧。”
喻繁回教室時,王潞安正坐在章嫻靜的座位上,讓陳景深幫他劃重點。
王潞安:“回來了,訪琴罵你什麽了?”
陳景深停下筆,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臉色比去時要沉得多。這很少見,喻繁前幾次去莊訪琴的辦公室,都是一臉無所謂地去,再一臉無所謂地回。
“沒什麽。”喻繁沒發覺身邊人的打量,他正在思考怎麽阻止莊訪琴和喻凱明見面。
換家裡的鎖,不讓喻凱明回家?
搬家?
或者乾脆退學。
想法越來越極端,他潛意識中,極度抗拒喻凱明接觸自己熟悉的任何一個人。
“學霸,我發現那本笨鳥先飛進化版是真好用。訪琴剛發下來的那份試卷我居然大半的題都能看懂,”王潞安問,“你說我這次數學有機會上80分嗎?”
“看試卷難度。”陳景深說,“如果你能把我畫出來的那幾道題吃透,分數不會太低。”
王潞安立刻笑開了花,抱著書起身:“好嘞,我這就回去跟它們大戰三百回合……喻繁,這幾天放學咱就不去台球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