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喻繁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管好你的手。”
“……行吧。”
幾個男生頭腦簡單,兩句話就把事揭過了。喻繁不露痕跡地松一口氣,一轉眼,對上了章嫻靜的視線。
章嫻靜抱臂看著他,一邊眉挑著,一邊眉皺著。
就算真的被王潞安碰到了,也該是痛罵或者暴揍王潞安一頓,而不是“我不嫁”吧?
章嫻靜張了張嘴,那一瞬間,喻繁究極僵硬,如芒在背。
好在下一刻,她拿著的手機響了。
思緒被打斷,章嫻靜接起電話:“喂,媽——你到了?怎麽到的,剛不還是在家門口嗎……知道了,我現在下去。”
王潞安看了一眼時間:“我爸估計也快到了,走,一起。”
章嫻靜走後,隔壁班兩個過來湊熱鬧的人也被班主任叫回去繼續掃走廊。
身邊清淨下來,喻繁曲著胳膊擱在欄板上,額頭抵在上面,腦袋深深地往下垂,另隻手陷在自己頭髮裡,羞恥地抓了好幾下。
媽的,我剛才是不是瘋了……
都特麽怪陳景深。
喻繁緩了片刻才重新站直,他垂下眼,冷颼颼地在下面尋找罪魁禍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高瘦的身影。
校警室門口,胡龐正在和疑似陳景深家長的女人說話。陳景深安靜地站在他們旁邊。
他還是剛才站崗時的冷淡表情,仿佛一個局外人,身邊兩人的談話與他無關。
他們之間距離很遠,喻繁模糊地看了一會,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有點眼熟——
陳景深說有事要掛視頻的那一晚好像也是這樣。冷漠,封閉,不高興。
面癱不愧是面癱,面無表情也能詮釋出這麽多種情緒。
不過他在不高興什麽?
喻繁正心不在焉地想著,樓下那個黑色的腦袋突然似有所感地抬起頭,隔著人流樹影,很準確地跟他對上了視線。
一瞬間,那些冷冰冰的情緒又一下不見了。
喻繁跟他對望了一會,忽然又想到自己剛才出糗的事,於是繃著臉看著陳景深,想送他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但最後抬起手時,中指變成了不是很有攻擊力的小指。
“喻繁,你在走廊幹什麽?”教室裡傳來莊訪琴的聲音,“已經有家長上來了,趕緊來門口登記!”
喻繁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收起他的小指頭,給陳景深做了個“我進去了”的手勢,轉身回了教室。
校警室門口。
胡龐笑盈盈地說:“雖然景深這次期中考試出了一點麻煩,但最後結果還是好的。我跟他談過話了,以後注意一點就行。”
“麻煩您了。”女人面色淡淡地轉頭看自己的兒子,“聽見教導主任的話了麽?”
看清陳景深的神情,她罕見地微微一愣,“……你在笑什麽?”
陳景深重新低下頭,臉上那點少見的表情很快歸於平靜:“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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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七班教室沒多久就坐進了幾個家長。
他們默契地開始翻起了自己孩子的課桌,時不時還朝登記處坐著的那個男生身上看。
把一位家長接進教室,莊訪琴站在臨時被搬出來用作登記處的課桌旁邊,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把你二郎腿給我放下來……你這什麽表情?笑一笑!”
喻繁後靠在牆上說:“不會。”
這些可惡的青春期中二男生。
莊訪琴:“扯嘴角就行,要不要我教你?”
喻繁:“你為什麽不乾脆找愛笑的坐這?”
“誰?王潞安呀?人家上學期就乾過這活了。”
喻繁皺眉:“那就陳景深。”
“……”
莊訪琴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天才說:“陳景深愛笑?他什麽時候笑過?”
喻繁剛想說不是總笑麽?話到嘴邊又猛地想起來,在和他說話之外的時間……陳景深好像真的沒怎麽笑過。
就存心惹他是吧。
喻繁轉了一下筆,想在心裡罵陳景深幾句,結果直到莊訪琴都進教室去跟某個家長談話了,他都沒想出一個屁。
“請問是需要登記再進教室嗎?”
喻繁心情頗好地嗯了一聲,頭也沒抬地把筆遞過去。
他垂著眼皮,看女人接過筆,手指按在登記表上往下劃,最後找到自己孩子的名字,在“陳景深”後面動筆寫下——“季蓮漪”。
喻繁愣了愣,倏地抬起頭來,後背離開牆壁,不自覺地坐直了一點點。
陳景深和他媽媽長得很像。女人氣質出眾,放下筆就進了教室,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並未看他一眼。
家長比學生要自覺,教室沒一會兒就坐齊了。
距離開會還有十分鍾,喻繁把登記表還給莊訪琴,轉身剛要走,又被人拉住衣服。
莊訪琴遞給他兩疊紙,一疊是“致家長的一封信”,另一疊是家長意見表。
“你把這些發下去,每份正好42張,你把你那份拿走,回去給你家長看。還有,發完了別走,還有事情要你幫忙。”
說完,她不給喻繁拒絕的機會,轉身走進教室的講台上,繼續整理一會要用的內容。
喻繁:“……”
他嘖一聲,轉身剛想進教室,臨到門口又突然想到什麽。
下一秒,他抬起手,把校服t恤的紐扣都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