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深沉默地看了會兒他的屏幕,撇過頭去,重新看回自己的電腦。
喻繁瞟過去,見陳景深又點開了胡龐的網課,不過嘴角往下繃著,看著不太開心,臉臭得像胡龐欠了他八百萬。
擺臉給誰看?
正在看的喻繁收回目光,舔了舔唇,拿起手邊那瓶礦泉水,喝了兩口,扭過頭想說句什麽,剛一張嘴——
“我不渴。”陳景深忽然說。
“……”誰特麽關心你渴不渴?
喻繁回過頭,繼續看女主播去了。
看女主播怎麽了?
又不犯法。
王潞安手肘撐在櫃台,抻著腦袋指揮:“哥,多給我蘸點番茄醬啊。”
“成。”前台熟練地往熱狗上塗醬料,“你一個人買這麽多啊?”
王潞安揚了揚下巴:“我還倆兄弟呢。”
雖然那兩人都說不吃,王潞安還是決定多買幾份回去,萬一他們待會兒餓了呢?
王潞安搖頭嘖嘖,心說我這麽好的兄弟打著燈籠都難找。
前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坐中間那個是你朋友啊?他剛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走錯店了呢。”
“嘿,你別說,剛看見他的時候我也是這麽以為的。”王潞安等得有點閑,目光四處亂飄,飄到了前台電腦旁邊的監視器上。
一樓大門站著個矮胖的身影,背對著監視器。王潞安盯著那人頭頂看了一會兒,笑著隨口說:“我草,你看這人禿的。”
前台看了一眼:“看起來有點眼熟。”
監視器裡,那人抬手摸了一把空蕩蕩的腦袋。
王潞安有樣學樣,也摸了一把自己的秀發:“我看著也眼熟,哈哈……”
那人轉過身來,露出了那張讓南城七中所有學生都感到恐懼的面龐。
王潞安笑容僵在臉上:“我,草。”
王潞安手裡抓著四根熱狗往回跑。
他回去時,喻繁正好從位置上站起來,可能因為下午的連跪,他臉色很臭。
“喻繁!我草!喻繁!”王潞安大喊,“胖虎!胖虎!胖虎!!!”
喻繁準備去廁所冷靜會兒,聞聲還以為王潞安在說陳景深重新打開的網課。
他擰眉:“看就看了,喊什麽?”
“不是!不是!”王潞安說,“胖虎來抓人了!就他媽在樓下!正準備衝樓呢!!”
“?”
這時,一個音樂鈴聲猝不及防響起,這一片大部分男生全都倏地抬起頭來!
是老師來了的信號!
王潞安:“趕緊走……”
他話還沒說完,喻繁已經飛快地轉過身去,抓住了正在看網課的人的衣領。
“講師本人來了,還特麽看?”喻繁說,“書包拿上!”
兩秒後,樓道傳來一句中氣十足的怒吼——“南城七中的!都不準跑!!!”
陳景深從地上拎起書包,還沒來得及背上,手腕倏地被人抓住。
男生手心冰涼,帶著勁拉他。
“磨蹭什麽?”喻繁說,“跑!”
陳景深從來沒有在大街上被人追著跑過。
夜市已經亮起燈,燒烤小吃開門擺攤,白霧熱騰騰升起,刺激著路人們的味蕾,十幾個男生在街上東逃西竄,場面滑稽。
喻繁跑得很快,身邊掠起的風把他的頭髮撇到耳後,露出那張乾淨好看的臉。
陳景深收起視線,單手攥著書包肩帶,任由對方拉著自己在這條窄小的街道橫衝直撞。
王潞安眼睜睜看著自己兩位好同學從人群墊底跑到了人群最前,越跑越快、越跑越遠,最後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媽的?
他媽的!
喻繁不是和他一塊上課睡覺,手牽手逃體育課的不良少年嗎?
陳景深不是柔弱無力,氣短體虛的呆子學霸嗎??
他們憑什麽跑這麽快?!
王潞安實在跑不動了,他停下來不斷喘氣,手裡還跟傻逼似的捏著幾串熱狗,捏得手指都發白了。
我就是你倆的舔狗。王潞安悲傷地想。
胡龐從身後追了上來。
王潞安靠在牆邊,看著跑了這麽長的路還精力十足的矮胖身影,忽然覺得這世界只有他自己是廢物。
他已經做好了被胡龐抓走的準備,誰料對方腳步未停,直接從他面前跑了過去——
“停下!前面的停下!喻繁!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是你!你現在停下我們還能談,否則周一看我怎麽處分你!喻繁——”
王潞安:“……”
陳景深不知道自己被牽著跑了多久。
周邊已經從小吃街變成了林立高樓,行人多是剛結束加班的疲憊上班族。
怕停在路上被發現,他們跑進了一間24h便利店。
喻繁花時間平息了下呼吸,才想起回頭看一眼。
在他扭過頭的前一秒,陳景深彎下腰,開始不斷地喘氣。
喻繁看著他不自然的肩膀起伏,皺起眉:“……你哮喘?”
“沒,有點累。”陳景深看了眼便利店窗邊的座位,輕喘著問,“能休息一會麽?”
喻繁去櫃台買了兩瓶水,其中一瓶放到了陳景深面前。
陳景深呼吸還是有些重,他臉色蒼白,看起來像還沒緩過勁。
這是有多虛。
喻繁伸手幫他把瓶蓋擰開:“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