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吃了一點。”季蓮漪溫聲問,“你們真的沒打架?”
“沒。”
“那你脖子怎麽了?”
“不小心劃了一道。”
季蓮漪回想了一下兩個男生剛才的神態,確實不像鬧過衝突。她點點頭,沒再多問。
這段時間她忙著工作和辦理離婚,是有點疏於對兒子的關心,才讓他和喻繁這樣的學生玩到了一起。
不過還好,忙完這陣也就好了。她在心裡算了算,這學期只剩下十來天了,現在折騰轉班的事也麻煩。
“那就行。”季蓮漪道,“這幾天怎麽把家裡的監控都遮上了。”
“不舒服。”陳景深淡淡道。
季蓮漪沉默幾秒,點點頭:“你長大了,媽能理解,但我安監控不是為了監視你,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能明白嗎?媽是為你好。”
陳景深垂眼看她,沒有說話。
“以後別擋房外的監控。”季蓮漪輕描淡寫地下命令,手輕輕搭在陳景深肩上,“媽去煮碗面吃,用不用給你煮一點?”
“不用。”
“好。明天我讓阿姨過來給家裡做個大掃除,順便熬鍋雞湯,我晚上陪你吃了飯再走。”季蓮漪往廚房走,忽然想到什麽,回頭道,“對了,那條褲子也不用再拿回來了。”
回家路上,喻繁把一整盒口香糖都嚼完了。
他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面無表情地盯著窗外,腦子亂糟糟的,幾分鍾看一次手機,都沒收到陳景深的回復。
直到回到家衝澡,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機才慢悠悠地響了一聲。喻繁手都沒擦乾就連忙去摸。
【-:被發現了?】
【s:沒。】
一個字,喻繁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他肩膀慢吞吞地垂下去,把手機往台上一扔,重新走回淋浴頭下。
安下心來,喻繁才後知後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心慌過了。
自從家裡只剩他和喻凱明後,他對很多事情都是無所謂的態度。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不怕別人怎麽說,不怕承擔什麽後果。
所以他和陳景深談就談了,早戀也好,同性戀也罷,都無所謂。
但陳景深跟他不一樣。
他剛才只要一想到讓別人知道陳景深是同性戀,還在跟他這樣的人談戀愛,他就頭皮發麻,心煩意亂。
以後還是要收斂一點,至少不能再去陳景深家了。
從浴室出來,喻繁猶豫了一下,還是穿回了陳景深的褲子。這玩意兒穿在外面覺得大,睡覺的時候穿還行,寬敞。
【s:但明天看不了電影了。】
心裡剛卸下一樁事,又衝了個澡,喻繁現在身心舒坦。
窗外蟬鳴聲陣陣。他躺在床上,單手支在腦後,懶洋洋地打字。
【-:哦,那下周】
陳景深回了個“嗯”,然後又發了一張圖片過來:【周一拿給你。】
喻繁點開圖片,看到了那件脫了之後就被扔到角落,直到離開都沒被他想起來的黑色褲子,神經猛地一跳。
他關掉圖片又打開,反覆三次後,還是沒忍住點開仔細看。
褲子躺在浸滿水的盆裡,陳景深為了拍給他看,單手把一截布料拎出水面來。
喻繁看了看裝修大方精致的廁所,又看了看盆裡被質量很差的褲子染出顏色的水,很想打字讓陳景深把這破東西扔了。
最後他目光落到了陳景深的手上。
陳景深手指瘦長,骨節分明。平時握筆不顯,但用力的時候青筋會微微突起來,比如拎起吸足水分的褲子的時候,比如……
草。
喻繁把手機扔了,抬手去撥開風扇,用最大檔的風把自己腦子吹乾淨。
-
喻繁把陳景深的短褲洗乾淨,周一帶去學校,換回了自己那件沒出息的破褲子。
為了方便裝褲子,喻繁特地從衣櫃裡掏出了那個幾年沒用過的玩意兒。
於是第一節 課下課,他在學校為數不多的狐朋狗友們全圍到了他座位旁的窗外。
“我草,所以我早讀的時候沒看錯?喻繁肩上背著的真是——”朱旭怔怔地問,“書包??”
喻繁:“……”
“我他媽也嚇一跳!我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我在夢裡,還沒睡醒。”王潞安說。
章嫻靜:“何止你們,訪琴經過他們座位的時候,還以為學霸今天背了兩個書包。”
左寬伸手進窗戶,拎起喻繁掛在椅子後的書包掂了掂,道:“也不重,裝了什麽東西啊?你不會把棍子刀子塞裡面了吧……”
左寬手賤,說完就想去拽拉鏈。
喻繁正犯著困,聞言立刻回頭一巴掌拍他手上,結果因為動作太急,轉身時磕了一下課桌,桌上的筆猛地一晃,咕嚕咕嚕地從課桌邊緣掉下去——
然後在半空被人接住,重新放回喻繁的課桌上。
陳景深順便瞥了眼喻繁剛做一半的卷子,手指在某道題上點了點:“步驟錯了。”
喻繁被左寬惹得一臉暴戾,在看到陳景深的手之後又忽然熄火:“……哦。”
再轉頭回窗外時,已經又是懶懨懨的:“再碰我東西,就把你手指切了。”
左寬:“……”
“哎,趁現在有時間,趕緊說說你們那天到底什麽情況。”窗外有人道,“聽說喻繁為了左寬,連女朋友都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