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受對陸荷陽來說很生疏,缺乏處理的經驗。
不過臨行前,他將傅珣送到安檢口,傅珣最後用力地擁抱他,他們身上幾乎裹挾著相同的味道,他在他耳邊說:“相信我。”
這三個字好像有力量,加之肉體的親近,讓他從內到外又有了能落到實處的安全感。
因為職業原因,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缺點,時常處於不安狀態裡,不接受新的感情統領自己,但一旦被統領,便會患得患失。他認為,這是非常不好的一種心態。況且傅珣真的很忙,他已經做得足夠好,沒有時間不斷遷就他莫名其妙的失落。他不應再奢求更多。
晚上七點,陸荷陽發覺自己有一點感冒的前兆,後腦杓悶悶地疼,倒了水要吃藥,把藥片放進嘴裡之前又想起傅珣叮囑過的,最好還是先吃飯。
拉開冰箱,發現整整齊齊碼了不少保溫盒,上面貼了小標簽,如魚香肉絲、蠔油生菜、土豆牛腩等等,陸荷陽的指尖在上面逡巡,最後落在最右邊的番茄炒蛋上。
取下來打開,裡面有乾乾淨淨已經處理好的食材,並且附一張溫馨提示的便簽,以傅珣的筆跡寫著——也可以煮湯。
這是把他當小孩子養。
陸荷陽忍俊不禁,倒油開火。
晚上八點,等飯菜上桌的時候,發現隨手擺在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陸荷陽連忙拿起來看,傅珣的消息有好幾條。
——“飛機落地了。”
五分鍾後。
——“瑞典很冷。”
十分鍾後。
——“?”
二十分鍾後,也就是剛剛,陸荷陽錯過了傅珣打來的電話。
再撥過去,對面接得很快,背景音裡有隱約的雜遝的腳步聲。
“怎麽不接電話?”
國際電話的聲音愈發失真,電流聲很大,仔細辨認,能聽到尾音裡摻雜行李箱滾輪滑過路面的聲音和一點走路帶來的微喘。
“剛剛在做飯。”陸荷陽吸了吸鼻子,“謝謝你的食材。”
傅珣在另一端輕笑,陸荷陽幾乎能想象得出他垂下眼瞼,眼皮遮住一半瞳仁的模樣。
“如果太累了不想做,就叫外賣。”
話說到這裡被打斷,電話那頭似乎有人在用英語和傅珣說話,傅珣將手機拿遠了一些,隻余標準頓挫的音調傳過來,具體的吐字被削弱以至於模糊,陸荷陽聽不清,最後接收到一截來自陌生人的爽朗笑聲。
再接起來時,傅珣開口,不知為何語氣裡還沾染笑意:“抱歉,對方公司的人,來接機的。”
陸荷陽把手機靠在支架上,一邊吃飯一邊說話,用傅珣佐餐,隨口問:“剛剛你們說什麽?”
“他問我,我的臉怎麽了。”
陸荷陽停箸,喉頭噎了噎,番茄酸甜的汁水灌入。
“我說,my wife did that。”
絆倒鐵盒
寶子們,周一不更,周二、三更新正文部分最後兩章哈,求不離不棄。5.29
第62章 吻痕
想象著對面陸荷陽的表情,傅珣就已經率先心情很好地笑出聲,他忽然有些遺憾,剛剛撥過來的為何不是視頻電話。
他聽到陸荷陽的筷子沒拿穩,砸在碗沿上的聲音,然後他抽出一張紙,窸窸窣窣地擦拭著桌面。
電話再被拿起來的時候,陸荷陽清了清嗓子,每個字快得像是燙嘴:“別胡說。”
“我說的是事實。”傅珣說,然後是關閉車門的聲音,他的說話聲一下變得清晰,關切的情緒跟隨清清楚楚的音調凸顯出來,像是砰地扎破了一個帶水的氣球,裡面的水飛流直下,“你感冒了?”
嗓子有些啞,鼻腔開始堵塞,鼻音大約有些重。
“有一點。”陸荷陽回答。
“怪我。”傅珣說。也不知道他說的是怪自己沒有在身邊照顧,還是精準定位到這場感冒來源於早晨趕著時間做的那場愛。
叮囑過好好吃藥,多休息,然後信號突然變得很差,傅珣被迫中斷通話,又發來比心表情包。
陸荷陽手指在界面懸停,最後回,愛你。依舊是表情包。
之後的幾日,一日比一日難熬。
沒有那麽明顯,但就是第二天總比前一天要更進一點點。
陸荷陽疑心思念是砝碼,時間多一秒,砝碼多一枚,他的天秤已經快要不堪重負。
感冒的第三天,有些低燒,早上還是強撐著去上了早課,下午回來吃藥裹著被褥發汗。一覺睡得昏沉,明明只是睡了三個小時,卻像是睡了三天。
再醒時是九點多,呼吸仍舊滾燙,脊柱睡得發麻。摸摸額頭,卻完全涼下來,似乎已經退燒,就是渾身汗涔涔的。
他下床洗澡,脫去上衣,鏡子裡映出自脖頸一路延伸至胸口的吻痕,尤其是戒指墜著的位置,被刻意加深過。但身體在自我修複,吻痕已經開始變淡,由鮮亮的紅轉為暗紫,又連紫都斑駁起來,像水墨畫裡極為疏淡的一筆。
陸荷陽又漫無邊際地想,在吻痕徹底消失之前,他會不會回來。
洗過澡整個人精神不少,他將陽台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換換氣。
風涼如水,天還是陰沉沉的,他疑心目力之外的更遠的地方在積蓄雨水。手機在掌心震動不止,他翻過正面來看,是傅珣的視頻電話。
他將吹得半乾的發往下壓了壓,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然後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