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激將我?”孟庭靜冷靜道,他旋即冷冷一笑,“好,我今天就受你這一下激將。”
宋玉章是孟庭靜見過在他面前最鎮定的人,好像無論他做什麽,宋玉章都能從容應對,保持這一副瀟灑自如的模樣。
那好,他今天就要讓這人服氣,無論是打服,還是乾服,總之他會叫宋玉章哭著服了他!
想到總是笑盈盈的宋玉章婉轉哭泣的模樣,孟庭靜有些興奮,他已經很久未曾有這樣興奮的感覺,錢他實在是夠多了,權,孟家現在他跺一跺腳,從孟老爺到姨娘,沒有誰不怕的,真是再沒有挑戰,二十四了,也是時候該找點新樂子了!
孟庭靜迅速而粗魯地替宋玉章解開了手腕上的領帶,隨手扔到了一邊,他後退了半步,擺出了拳手的架勢,興致勃勃地招了招手,“來!”
宋玉章重獲自由,先將自己的姿勢從跪坐調整成了半躺,長腿在柔軟的大床上舒服地微蹦了一下,宋玉章緩緩轉動手腕以緩解被緊束後的疼痛。
他這副模樣令預備大乾一場的孟庭靜動作僵在了當場,他權當宋玉章正是在調整放松,很有耐心地等宋玉章忽然暴起。
那天在小公館他就是大意遭了偷襲。
然而宋玉章並沒有暴起,右手捏著左手手腕慢慢扭動著,他抬起臉,微微笑道:“不是要疼我麽?怎麽不上來?”
孟庭靜一動不動的,渾身都在冒火,他自己也不搞清到底是怒火,還是欲火,也或許二者兼而有之,齊心協力地衝向一個人。
孟庭靜卻沒有撲上去,他極敏銳地察覺到此情此景似有不對。
宋玉章勾著嘴唇,笑容越來越明顯,他低聲道:“怎麽,不敢?”
孟庭靜仍然是渾身僵硬著不動。
不妙,很不妙。
形勢全然不對。
宋玉章的反應同他想得完全不一樣,仍是如此不慌不忙從容淡然,反倒是他自己,亢奮無比興致盎然,簡直快要無法自控。
兩人這鮮明的對比忽然令孟庭靜覺著很不對勁:他現在這到底是在幹嘛?
孟庭靜僵立著,腦海中思緒萬千,將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種種行為如流水般在腦海中過了一回,從海上見了這人後那被魘住般的下不了手一直到前日他聽聞消息後暴跳如雷地布下這天羅地網。
如斯氣急敗壞,失態非常。
天羅地網,就為抓一個濫貨騙子,玩他一下?
孟庭靜猛地打了個冷戰。
他發覺自己此刻的模樣有些面目可憎的陌生,然而陌生得也並不徹底,既像個小號的孟老爺,又隱隱有了孟素珊的雛形。
這不是個找樂子的態度。
這是個掉入陷阱,即將墮落的信號。
目光幽深地看向躺在床上面帶笑容的宋玉章,孟庭靜的那股興奮勁兒慢慢就消失了。
紅粉骷髏,白骨皮肉。
幹了又如何?說不準這即是被馴化成奴隸的第一步呢?
孟庭靜一瞬甚至起了殺心。
這麽個禍害,弄死才是正道。
可是弄死……抵抗不了誘惑,就將誘惑消滅,那就真是向這人投降了,還是一種懦夫式的逃避般的投降。
他孟庭靜,難不成連這都做不到?
孟庭靜慢慢放下手,目光高傲而挑剔地再次將宋玉章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從宋玉章那放肆的笑容到修長的雙腿悉數瀏覽過後,承認宋玉章的確是美極了。
但再美,也不過皮囊罷了,或許更狡猾一些,更刺激一些,但同他先前所拒絕的誘惑相比,並無本質的區別。
他不會被任何人或是任何事牽著鼻子走,無論是外界的誘惑,還是他自身的欲望,都不能左右他,使他面目全非。
他同他父親、姐姐應當都是不一樣的款式,不為色迷,不為情困。
孟庭靜收回了目光,冷冷道:“你走吧。”
宋玉章聞言稍有驚詫,但笑容不改,他靜靜地觀察了一會兒孟庭靜的臉色,發現對方好像是真的對他失去了興趣。
那雙眼從狂熱到冰冷,前後也不過幾分鍾的功夫。
這事很奇特,但安在孟庭靜身上,卻令他不覺意外。
因孟庭靜這人,好似就是這般喜怒無常。
說真的,他真是有些看不透這個人。
或許就是個紙糊的老虎,嘴上叫的響,真乾又不敢,宋玉章在心中搖了搖頭,他耽誤不起時間,來不及去思索孟庭靜到底在想什麽,很乾脆地下了床,推開門,卻被門口的人給攔住,宋玉章回頭道:“孟二爺,這是讓走還是不讓走?”
孟庭靜背對著他輕擺了擺手。
門口的人讓開了路,宋玉章走了出去。
宋玉章跑出旅館,原本想直接去通關口,想了想還是一路狂奔回了與樂瑤兒約定的地點。
樂瑤兒人就在那,孤身一人翠色旗袍,面色慘白,瑟瑟發抖。
宋玉章趕忙緊走幾步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拉了樂瑤兒的胳膊,“走。”
樂瑤兒被他一拉,卻像是木偶般向前栽了,宋玉章扶住她的肩膀,順著她領口的鑽石扣向上看,看到了一雙失了魂的眼睛,宋玉章眉頭緊鎖,“樂小姐?”
樂瑤兒被他喚了一聲後回過魂,雙眼定定地看向宋玉章,她嘴唇一抖,氣聲從唇縫裡溢了出來,“我……我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