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家兄弟分家之後,宋業康心裡就只剩兩件事,一是趕緊分錢,二是趕緊結婚,分到錢以後結婚最好。
他不敢逼迫宋齊遠分錢,怕宋齊遠拿鞭子抽他,於是就緊迫地盯著聶青雲,明裡暗裡地向她暗示其實他內心早對上門女婿這一職位心生向往了。
聶青雲被他逼得緊了,便毫不留情地將他甩了。
未婚夫?未婚夫怎麽了?她是聶青雲,照樣說甩就甩!就算是以後結了婚的丈夫,她也一樣,看不順眼就踹!
“我都快被他煩死了,”聶青雲端了咖啡喝了一口,隨即又抱怨道,“家裡統共就剩那麽一罐大吉嶺紅茶,我一個不留神就全沒了,也不知道大哥送給誰了。”
宋玉章端著咖啡的手一頓,緩緩道:“沒有,再買不就是了?”
“玉章弟弟,你在同我開玩笑麽?如今市面上到處都沒有了,英國大使館都喝不著呢。”
聶青雲扶著咖啡杯靠在沙發上,“哎,戰爭,我真討厭戰爭。”
宋玉章喝了口咖啡,心中稍稍有了計較,他想試探,但很顯然聶青雲也並不是等閑之輩,如果試探,怕是會弄巧成拙,所以還是算了。
聶青雲對他倒很有好感,還問了宋明昭怎麽樣,“我聽說他在學校裡經常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學生都怕他呢。”
宋明昭正在大學中留任擔當助教,宋玉章覺得這職業很適合他,既不需要交際,又有人指導,像宋明昭這樣的人,沒有好人指導是要出事的。
“是麽?四哥在家裡倒挺好的。”
“他這個人很要面子,或許是拉不下臉回家對你說,”聶青雲笑眯眯道,“我原先比起你二哥來,倒還要更喜歡他一些,不過看他是個實心眼,就還是算了。”
宋玉章讚同之余,同時亦照鏡般地發覺這種沒心沒肺的行為好似有些混蛋,但轉念一想,他同那些情人在一起時並非抱著玩弄的態度,又好像也沒那麽混蛋。
“哎,其實我是真喜歡你二哥的,可是他實在太纏人了,一纏人,便不可愛了。”
宋玉章慢慢放下茶杯,驟然發現了個女性化的自己,他著實是有些震撼。
聶青雲看宋玉章美如畫卷的同時又非常安靜,便很樂意同他說話,而她說話的內容也無非是同宋玉章探討一些有關人生、生命、愛恨生死之類的問題,聶青雲在國外學哲學,見解天馬行空,相當地令宋玉章開了眼界。
“優秀的男人可以佔有許多女人,優秀的女人為什麽不可以佔有許多男人呢?這根本不公平,”宋玉章懷疑聶青雲杯子裡的不是咖啡是酒,但聶青雲臉上又的確毫無醉態,“玉章弟弟,你說是麽?”
宋玉章道:“如今都提倡一夫一妻製了……”
“no,”聶青雲手指搖動,“我們應當要恢復成為母系社會。”
宋玉章不懂什麽是母系社會,但看聶青雲的態度,也猜出了七八分,他笑了笑,既沒有應和,也沒有反對。
聶青雲大談母系社會的好處,表示如果現在是母系社會,那麽她所交往過的那些男朋友也不必傷心了,可以統統嫁給她,她雖對他們失去了愛情,但還可以保留一份過去的情誼,說不準還有舊情複燃的可能性。
宋玉章緩慢地喝著咖啡,同時心靈上也在被聶青雲這與他過往所認識的女性截然不同的形象衝擊著,思緒也跟著一同發散了……
仆人通報說大爺回來了,聶青雲結束了宣講,叮囑宋玉章,“我同你說的話,你千萬不要同我大哥說。”
宋玉章淡笑著點頭,“好的。”
聶青雲放下咖啡就溜,她退婚的事情聶雪屏雖也由著她了,但著實也知道在大哥面前,這種把婚姻當兒戲的行為是有一不能有二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先避避風頭再說。
聶雪屏人在礦山那裡耽誤了一會兒工夫,聽傭人說三小姐在招待宋玉章便輕皺了皺眉,“讓他去伯年那等我。”
聶伯年的院子裝飾得很美,宋玉章獨立在門口,仰望著廊簷下的瓦片,入秋了,傍晚便蒙蒙地似乎要起霧。
聶雪屏在彎折的回廊上遠遠便看見了宋玉章修長挺拔的身影,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宋玉章像是有感應似的,遠遠的,也已經扭過臉看向了聶雪屏的方向。
隔得遠,聶雪屏未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他猜宋玉章應當是笑了,走近了,果然看到宋玉章臉上正掛著淡淡的微笑。
“聶先生,伯年怎麽又病了?”宋玉章先問道。
“天氣轉涼,他肺上又有些不舒服,昨天咳了一天。”
聶雪屏面上是沒有掩飾的淡淡憂慮,宋玉章道:“聶先生別太擔心,伯年的身體還是不錯的。”
聶雪屏點了點頭,“你來看伯年?”
宋玉章對聶青雲是這樣說的,對聶雪屏卻是笑了笑,“不是。”
不是以後,他也不說了,隻目光看著聶雪屏觀察了聶雪屏的臉色,聶雪屏自然是面不改色——他把臉轉向了院子,“石榴都掛果了。”
宋玉章也看向了院子,“我去哪都能聞到桂花香,這裡卻是石榴香,可真是特別。”
兩人又是一陣悄無聲息,宋玉章低垂下眼發覺聶雪屏的衣袖上沾了灰,他伸手想去拍掉,手伸過去,便被敏捷地抓住了,動作太快了,快得似是完全出自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