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陪。”
孟庭靜往左側一看,聶雪屏也已穿過人群向宋玉章那走去了。
宋玉章沒走兩步,便聽身後道:“玉章。”
宋玉章停了腳步,一回頭,便見孟庭靜和聶雪屏正齊齊向他走來。
兩人離得不遠不近,方向卻是一致,殊途同歸地在宋玉章面前站定了,兩人相貌都很出色,出色得並不相同,一個清冷高貴,一個英俊端正,立在宋玉章面前,恰如冬日裡的一花一樹,各美各的。
宋玉章神情鎮定,面對著兩位舊情人,他表現出了十二分的鎮定。
“玉章,”聶雪屏先開了口,“我有些事想同你說。”
未等宋玉章回答,孟庭靜便搶先道:“巧了,我也有些事想同宋行長聊聊,”他看著宋玉章的眼神極富暗示意味,“關於國庫券的事。”
宋玉章將二人籠統地看了個大概,心裡很快便有了計較,微一抬眼,目光落在了聶雪屏身上,“聶先生,上車聊?”
孟庭靜面色微變,強調道:“宋行長,我想聊的是關於國庫券那一千萬現錢的事。”
他字字句句咬了重音,傻子也能聽懂他的意思。
宋玉章卻是從容道:“孟老板,國庫券的事我已有了章程,多謝關心。”他轉頭面向了聶雪屏,“聶先生,請。”
第105章
車內寂靜悄然,宋玉章道:“聶先生,你有什麽話便說吧。”
聶雪屏道:“這是要去哪?”
“回銀行。”
聶雪屏靜默片刻,道:“可否去個能說話的地方?”
宋玉章亦是靜默,心想逃也逃不過,還是要把話說清楚斷乾淨的好,於是對司機道:“回家。”
宋宅大門緩緩打開,宋家的車進了宋宅,聶家的車也跟了進去。
宋玉章帶著聶雪屏進了廳內,招待客人一樣請聶雪屏先坐,隨後又叫傭人去泡茶。
聶雪屏坐下,宋玉章仍站著。
“坐下吧,”聶雪屏緩聲道,“站著累。”
宋玉章手扶著桌子回頭看向他。
聶雪屏神色溫和,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兩人之間什麽都沒有改變。
宋玉章頂喜歡他這樣的淡然從容,那令他感到很舒服放松。
傭人端上了茶。
茶杯擱下,香氣飄散,聶雪屏目光垂落在暗色茶湯之上,又是神色一柔。
宋玉章這才發覺傭人泡的茶葉還是之前聶雪屏送他的那一罐。
宋玉章略有些啞然,在聶雪屏的斜側面坐下,自嘲道:“我這是借花獻佛,又送回去了。”
聶雪屏道:“這沒什麽。”
宋玉章端起茶抿了一口,茶很香,回味綿長,的確是難得的好茶,難得的心意。
既然如此,就更不該辜負了。
長痛不如短痛,宋玉章道:“聶先生,有什麽話就說吧。”
聶雪屏又是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語氣悵然,“我好像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宋玉章心頭手臂擱在沙發上,低頭笑了笑,“是啊,不知從何說起。”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對方有了好感,那好感從宋玉章的角度來看或許並不純粹,但的確是有好感。
端正英俊的父親抱著靈秀可愛的兒子,這回頭望見的一幕實際就已經令宋玉章感到喜歡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
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留在心中亦是淡淡的美好,或許這也就足夠了。
只是後來這份好感參雜了太多利益的考量,在宋玉章這兒,他不敢說自己真的問心無愧。
他希望聶雪屏也是如此。
兩個被利益裹挾的人分開也是恰如其分的事。
怕只怕,他心不誠,旁人卻是真的全情投入。
長久的安靜中,聶雪屏望向了宋玉章。
都說顏色好,才叫人一見鍾情,如果真的只是愛顏色,是否過了些年,就會漸漸淡忘?
聶雪屏不敢妄言對宋玉章情衷不渝,但也不知道自己知否會真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釋然,只是光憑此刻心情,他不能確信自己是否會忘懷,就像他當初也以為只是驚鴻一瞥怦然心動,哪知之後會像現在這樣一發不可收拾?
聶雪屏溫聲道:“玉章,真的是膩了麽?”
“是的。”
宋玉章答得很快,叫聶雪屏沒有等待答案的緊張,可這利落的一刀下來,一樣是疼。
其實追問就已經很不體面,當初說好了好聚好散,他較宋玉章年長十二歲,該有個年長的模樣,應當瀟灑地放手才是,聶雪屏手上端著茶杯,目光落在深色茶水上,他看不清自己的面目是否仍然從容,聲音輕緩道:“真的再無挽回的可能了嗎?”
宋玉章一直沒看他,他想以聶雪屏的身份和一貫的作風,到這個份上也就夠了,萬沒想到聶雪屏還會繼續追問。
聶雪屏凝視了宋玉章,有些不受控制地繼續道:“怎麽不說話?”
宋玉章放下了茶杯。
茶杯在桌面“嚓”的一聲,茶水亦微微晃動,宋玉章站起了身,背對了聶雪屏,他的語氣很平和。
“聶先生,我們已經結束了……以後便隻做生意上的夥伴吧,是我對不住你,你若要怪我,或是要什麽補償,都盡管提,年底的商會主席我亦會全力支持你。”
背後的聶雪屏長久不言,宋玉章聽得一聲茶杯落在桌上的聲音,片刻後便感到身後溫度靠近,肩膀被雙臂輕輕觸碰了,聶雪屏將他轉了過去面對著他,宋玉章眼睫下垂,微微躲避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