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珊手上拿著一盒珍珠在挑,要給晚蘭配一對耳環,聞言便笑道:“請誰呀?”
孟庭靜一臉無話可說。
孟素珊噗嗤笑了,“好,我叫晚蘭去請,行了吧?”
孟庭靜緩了臉色,微一頷首,“謝謝大姐。”
孟庭靜轉身要走,臨走又回過了身,“我以為,你不願意我同他在一塊兒。”
孟素珊笑了笑,低著頭挑選珍珠,“這種事,我願不願意又有什麽用呢?我都那樣同你說清楚道理了,你還是不肯放手,那我也隻好幫你了,不過說來說去,”她抬臉有些揶揄地衝孟庭靜道:“還是得五弟願意才行呢。”
孟庭靜被她戳到痛處,然而也沒放出什麽狠話來,隻手指了珍珠盒子,袖子拂過乳白的珍珠,“不要珍珠,我送你幾顆鑽石。”
晚蘭連忙道:“二爺,這不是大小姐自己要戴的,是給我挑的。”
“都一樣,”孟庭靜收了手,“回頭我派人送來,你們一人做一對。”
晚蘭看著孟庭靜離開,蹲身拉了孟素珊的袖子,“二爺現在脾氣好像比之前好一些了。”
孟素珊莞爾一笑,繼續挑揀那盒珍珠,“性子嘛,就像這珍珠一樣,都是需要磨的……這顆帶點粉,給你繡在新旗袍上正好。”
銀行內,宋玉章與宋齊遠分坐在沙發兩側。
“一定要走?”
宋齊遠緩慢地點了點頭。
宋玉章微吐出了一口氣,“工廠選址已經定了下來,過段時日就要開工。”
宋齊遠面色平靜,“老柳能監工,交給聶家的人也行。”
宋玉章凝視了宋齊遠的側臉,“你這樣悶頭去找,無頭蒼蠅似的,白花功夫,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人。”
“試試吧,”宋齊遠道,“我想先去看看二哥,然後再到處找找,兄弟之間總有緣分,說不定真能找著。”
宋玉章沉默地看著他。
宋齊遠微低著頭,“如今銀行的情形已穩定下來,征糧一事過去,商會裡那些人即使心中不服,面上也得敬你三分,工廠,我也幫不上大忙,幾支股票我留下,你別賣,我估摸著接下去幾年還能漲……”
“三哥,”宋玉章打斷了他,“你這是預備一去不回了?”
宋齊遠沉默下來,過一會兒,他吐出一口氣,低聲道:“興許吧。”
宋玉章有滿肚子的話可以留人,就算留不了太久,留一時也是能夠的,宋齊遠心不夠狠,只要把人留下,他後頭總有招數將宋齊遠再綁住,可是,何必呢?
宋振橋是個老王八蛋,金蟬脫殼讓他背了三億債務,可他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陰溝裡翻船全怪自己,他早已對此沒有什麽特殊的怨恨。
宋家的人,遠近親疏,再怎麽排,同他其實也就是不相乾的人。
宋齊遠錢也給了,活也幹了,陪了他大半年的工夫,錯處是一個也沒有。
宋家就剩這棵好苗子了,他難道還要手拿把攥地掐人家一輩子麽?
宋玉章想起柳傳宗,有本事的人是關不住的,強留,留來留去也是留成仇,他同宋齊遠,就算不是親兄弟,三分情誼也總還是有的。
“好,”宋玉章沉聲道,“多帶些錢,現在外頭亂,還是坐飛機安全,我讓廖天東幫忙留意留意,飛南城的軍用飛機不少,你搭飛機去。”
宋齊遠氣息一滯,伸手按了宋玉章的膝蓋,“多謝你。”
“你如今一個人也很能獨當一面,也不需要我幫什麽忙,銀行,反正也早歸了你……我沒有別的意思,要走了,我說這些就只是真心話,不是要標榜自己什麽,錢財名利是好東西,只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兄弟健在,大家都能有一口飯吃,閑暇時間做些自己喜歡的事……”
宋齊遠笑了笑,笑容略有些苦,也有些輕松,“思來想去,我這個人,還是胸無大志。”
“人各有志,不分大小。”宋玉章道。
宋齊遠的手按著宋玉章的膝蓋,低著頭忽而感到了一絲羞愧。
宋玉章很好,可終究不是他的親兄弟。
他可以為自己的親兄弟犧牲原則和自由,但對宋玉章,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認為也就不能再多了。
宋齊遠心潮翻湧,忽而伸手摟了宋玉章的肩膀。
宋玉章仰後半靠在沙發上,雙手也摟住了宋齊遠的肩膀。
人的溫度總是令人感到很舒服的,宋玉章深嗅了下宋齊遠身上的香水味道,“三哥,你還是卷毛好看。”
宋齊遠笑了笑,“混蛋,你怎麽不燙卷!”
宋玉章深摟了他,手臂在他背上摩挲了一下,“有時間還是回來看看我吧。”
宋齊遠鼻腔一熱,“會的。”
離愁別緒對於宋玉章而言倒是久違了,他倏然想起了春杏,不知道這小丫頭如今過的什麽樣的日子,說不準已經有了孩子。
宋玉章忽然很想要一個親人,一個同自己血脈相連,無論多少艱難險阻都割不斷的親人。
要個孩子?宋玉章在心中搖了搖頭,他對於女人,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勉強興許也可以,但為了要個孩子,再專程去禍害個姑娘,那就沒多大意思了,他隻想要愛,不想要恨,他就是個沒爹的孩子,自己再整出個沒娘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找報應去了。
這輩子自己也不能再有什麽親人了,宋玉章心有戚戚,晚蘭來替孟素珊遞帖子時,他一口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