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出乎路西意料的是,三天后,當他帶著冰包跟著陳岐去到機場,經歷了漫長的安檢,終於坐上飛機之後,坐在他外側過道的乘客居然是——
“我靠?你你你?你在這兒幹嘛?你今年不是打過B級賽了嗎?”
路西震驚到結巴,語氣凶巴巴,心情卻像放了個小煙花,突地雀躍起來。
身邊,鄧暢正把書包擱到行李架上,白色T恤袖口外小臂白皙勁瘦。他從包裡抽出本書,坐回座位,這才看了路西一眼,不緊不慢地回答:“放假了,旅遊。”
第33章
◎招架不住。◎
幾分鍾後, 從洗手間回來的陳岐給路西解釋:“你爸聽說你要去國外比賽,怕你一個人無聊,他又抽不開身, 市隊的招新工作很急。小鄧剛好有空, 就跟著一起來了。”
路西點點頭, 心想也不知道是黃斌拜托鄧暢來的,還是鄧暢主動要來。
想來是黃斌找的鄧暢, 之前每周的視頻通話裡,他就跟老爸炫耀過「我現在和鄧暢關系不錯」。
更主要是,鄧暢怎麽看也不像是會主動要求同行的性格。
一旁的鄧暢根本沒參與討論,對這段對話毫無興趣, 坐實了「完全不會主動要求同行」的人設。
——
這次飛行時長大概要十四五個小時, 還不算上等候轉機的時間,他們要先直飛到溫哥華, 再從溫哥華轉機去魁北克參賽。
漫長的旅途最適宜睡覺,飛機起飛頂燈就關閉, 整個機艙營造出一種溫暖的夜晚氣氛,路西坐在三人座的正中間,幹什麽都不方便, 乾脆往座椅靠背上一歪, 直接閉眼。
路西有一個特長是巨能睡,按理說16歲少年精力應該比較旺盛,但他可能所有精力都耗在冰上, 下冰就是一副隨時能原地躺倒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 他迷迷糊糊睡醒了, 先往左邊望了眼, 小窗外一片漆黑, 顯然已經入夜。
然後往右面看,鄧暢坐在他右邊,一眼望去,路西吃了一驚。
鄧暢頭頂的小燈開著,光線柔和地灑下來,他居然在看書。
——
大概因為燈光照在小桌板上會擋視線,鄧暢人正靠在椅背上,把書斜斜舉著,手腕貼著書脊,腕骨清瘦,手指修長。
聽到響動,鄧暢側過臉來,路西才發現他居然戴了副眼鏡。
半框的金邊眼鏡,架在他直挺的鼻梁上,為原本過於冷淡銳利的五官添了些書卷氣,只是那書卷氣也同人一樣清高冷淡。
頭頂燈光為少年皮膚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黃,褪去銳氣,有種老照片般的溫和質感。
路西揉了揉眼睛。
恍恍惚惚的,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醒了?”鄧暢問。
路西這才有了點兒真實感,可在萬米高空封閉的飛行器裡,窗外一片漆黑,剛睡醒時頭腦必定混沌著。
他點了點頭,問,“現在幾點?我睡了多久?”
鄧暢反問:“你指哪個時區?”
路西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當我沒問。”路西說。
鄧暢彎了彎嘴角,垂下眼看表,“北京時間晚上十點多,你睡了四個小時。”
說完話,卻沒聽路西回答。鄧暢隻當路西生氣了,畢竟他脾氣大不是一天兩天,抬起眼,卻發現路西正大睜著一對漆黑的眼睛,怔怔看著他。
鄧暢垂眼看了看手裡的習題,然後才問:“怎麽了?”
“你剛才是笑了下嗎?”路西問,聲音因為沒睡醒有著惺忪的柔軟,“還是我真的睡懵了。”
鄧暢愣了半天,才說:“我笑一下很奇怪嗎?”
“嗯。”路西點頭。
“比賽的時候我明明一直在笑。”鄧暢說。不管是比賽過程中的表情要求,還是賽後致禮,花滑選手都必須保持微笑。
“那是假笑。”路西說。
鄧暢:“……”
別管是喝醉的路西,還是睡懵的路西,只要是神智不完全清醒的路西,他好像都招架不住。
這結論讓鄧暢果斷決定不再和路西糾纏於細枝末節的話頭,注意力回到書本上。
路西也就是隨口一說,鄧暢不接茬了,他也不追問,注意力跟著落在書上。
鄧暢拿的是化學練習冊,很大一本,他垂著眼簾看書時,從被燈光照得泛棕的發梢,到額頭和眼睫,到鼻尖到下頜,再到修長脖頸上突起的喉結,整個側影線條明晰精致,莫名有種優雅的冷感。
雖說花滑運動員舞蹈功底很好,儀態氣質也佳,但他這種斯文書卷氣很難在其他運動員身上見到。
路西就又想起鄧暢的隱藏身份,在心裡嘖了一聲。
學霸哦。
——
“坐飛機還學習。”路西說,“真要這麽刻苦嗎?”
“9月我就高三了。”鄧暢說,“你說要不要刻苦。”
路西比鄧暢低一級,而且說實在話,專業運動員對考學沒有太大概念,運動員,尤其是花滑、體操、跳水這種吃青春飯的項目,按部就班讀書的不多,大多是運動生涯收尾,準備退役,再回到校園讀個學位。
不過他還是附和:“應該要刻苦吧。”
鄧暢又看了他一眼,明顯能看出他感覺到了路西的敷衍,而且隔著層鏡片看人,總覺得他眼神比平時更淡。
路西在心裡又嘖了聲,看看左邊正沉睡的陳岐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