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隊員被陳岐一盯,手都不敢動了,怯生生看包仲傑,包仲傑溫和地笑了笑說:“行,就這樣吧。”
然後走過去端起酒杯:“小西,恭喜你拿下全國冠軍,下個奧運周期,咱們國家隊就靠你和小鄧帶飛了。”
路西跟包仲傑並不熟,但知道這位是傳奇教練,所以乖巧地笑笑,學著陳岐的樣子跟他碰了碰杯。
路西喝過酒的,比完賽喝酒確實是傳統,平時訓練太苦,很多人就指著休賽期放松,但他不在其中,之前也就是贏了選拔賽被人敬酒時喝過一點啤的,白酒是第一次沾,也不知道要怎麽喝。
但包仲傑既然先敬了他,他就不客氣,把著杯子一仰頭,把那小口白酒一飲而盡。
瞬間路西感覺自己著火了,從舌頭到嗓子眼辣辣的一片。眼淚都差點流出來,勉勉強強忍住。很快熱意從胃升上來,流到四肢百骸又衝進腦子。
有點燙,但很舒服。
路西有種輕盈的、暈乎乎的感覺。
——
“爽快!”包仲傑笑著豎起拇指,又敬鄧暢。
鄧暢垂著眼,跟包仲傑碰了下,把那一口酒分三下抿進去了。
臥槽?
原來白酒是這麽喝的?
路西瞬間感覺自己被耍了,也不知道怎麽,這口白酒下肚,所有情緒都變得很直露。等包仲傑敬完酒走了,兩人都坐下來,他在桌子底下戳了戳鄧暢胳膊。
鄧暢茫然地轉過頭,路西知道這種場合不好大聲說話,目光灼灼地瞪著他。
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後,壓低聲音問:“你怎麽不早說?”
鄧暢明顯一愣:“什麽不早說?”
路西輕輕把自己酒杯底座在桌布上磕了下,“這個要分三口喝啊。”
鄧暢看著他,微微皺了下眉,路西想他應該是覺得不耐煩了。
鄧暢沉默了兩秒說:“我的錯。”
“算了。”路西擺擺手,“不跟你計較,反正咱們不熟。”
鄧暢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不說話,路西也覺得沒勁了,就吃東西,後面好像劉新宇之類的也來了,但是鄧暢站起來說了什麽,他們只能放下酒杯,對路西說:“祝賀你啊,小西!”又各自走了。
“哎。”路西又戳鄧暢胳膊,“你跟他們說什麽呢?”
鄧暢轉過頭來,定定地看了他好幾秒才說,“吃你的飯吧。”
“好吧。”路西悻悻地說,“你真難搞。”
從表情來看,鄧暢已經不爽到了極點,最後他歎了口氣,沒理路西,又轉回去了。
——
這頓飯吃得很吵,屋子裡很熱,觥籌交錯的歡聲笑語和酒氣一起彌漫著,路西的情緒卻不太高,鄧暢不理他,他有點累,後面也沒人來敬酒,路西都不知道怎麽就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屋子裡一片黑,笑鬧聲和酒杯碰撞聲也都沒有了,只有已經出現落枕跡象的脖子告訴路西他確實是睡在了飯店包間裡。
路西從椅子靠背上直起腰,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惑。
這是什麽意思?隊裡人都走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了?
正這麽想著,他注意到自己身後不遠處有道微光,正是這點光讓他在剛睡醒時能隱約看清楚屋裡的輪廓。
他回過頭,借著光線看過去,一眼看到了鄧暢。
——
鄧暢正坐在落地窗邊,背後是漫漫夜色,他正在玩手機,一條長腿屈抵著牆,另一條腿隨意地伸著。
手機光線映得他鼻梁格外直挺,相貌也格外英俊。
路西出了半秒的神,清清嗓子:“喂。”
鄧暢抬起眼,瞳色被熒光映成了比平時更淺的琥珀色,像比平時還要冷淡。
“醒了?”鄧暢問。
“嗯。”路西說。
“那走吧。”鄧暢起身,把手機開成電筒模式,“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拍攝。”
“什麽?”路西一愣。
——
鄧暢腳步停住,側眼看著懵在椅子上的路西,少年剛睡醒,眼神還迷迷蒙蒙的,燈光在他眼裡,像散落天空的星。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明天,拍那個運動夾克的廣告。”
路西還是一臉茫然。
鄧暢解釋:“今天開會時候安排的,明天要去給一個運動夾克品牌拍宣傳廣告,應該明天還要給你簽約。”
“哦。”路西眨了眨眼睛,消化著鄧暢的話,然後揚起臉衝他笑了下,“我那會兒沒聽。”
鄧暢這次是真歎了口氣:“看得出來。”
“現在可以走了嗎?”他問。
“不行。”路西答。
鄧暢一愣。
“你還沒祝賀我拿冠軍。”路西眨了眨眼睛,“他們都祝了。”
鄧暢:“……”
合著人醒了,酒還沒醒。
路西平常都夠不講理了,喝多了還能比平時更不講理,是鄧暢沒想到的。他想說我明明比賽剛結束就祝過了,只是喝酒的時候沒祝,但最終決定不和喝醉的人講道理。
鄧暢半蹲下身,這樣能和坐在椅子上的路西視線齊平,然後說:“祝賀你拿下全國冠軍。”
“也祝賀你拿下……”路西一笑,條件反射似的回祝。
念叨一半,他看了看鄧暢,突然又垂下眼,改了口,“不對,這沒什麽好祝賀的,你拿第二應該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