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1:你最近練習時好像一直在分心。
-鄧暢:我分沒分心應該陳教練說了算吧。
-W1:今年是你衝冠軍的好機會,時間就用在教別人一周半上?你是巴不得他早點康復對吧?
-W1:別人可能還給你點面子,但是在我這兒,你小子連個世界冠軍都不是,別太狂了。
“你相信是包頭兒嗎?”鄧暢問,“這個號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內容,說話風格和平時也不一樣,不信的話我完全理解。”
“我信。”路西說,他沒過多評價包仲傑在小號裡囂張的言辭,倒是盯住某一句話「嘖」了一聲,“巴不得我早點康復?什麽意思?他不想讓我康復啊?”
鄧暢沉默了一會兒,說:“差不多。”
“這麽說的話,我聽過一個故事。”路西想了想,“世界上有兩塊同樣完美的玉,一個富商把它們都收了下來,收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砸碎了其中一塊。這樣天下只剩這一塊玉,它的價值就翻了兩倍不止。”
“是這個邏輯嗎?”路西問。
“是。”鄧暢說,“而且你甚至不是他的玉,因為你沒簽那個經紀公司。”
路西突地睜大了眼睛:“就是最開始他們讓我簽經紀約,你不讓我簽的那個公司嗎?”
鄧暢點了點頭。
路西一時百感交集,最強烈的感覺是原來鄧暢那個時候就一直被牽製著,但是他居然什麽都沒察覺。
雖然說包仲傑很想搞他這件事是事實,但其實包仲傑並沒能真的搞到他,所以路西並沒什麽實感,反倒是鄧暢剛才在會議室的樣子還有現在的反應都很真實。
心疼的情緒再一次糾纏著路西,他輕輕捏了鄧暢肩膀一把:“所以他欺負你了吧?”
“還湊合。”鄧暢說,“可以接受。”
“我覺得不一定能接受。”路西說,“能給我講嗎?”
鄧暢本來是鐵了心不會說的,尤其是不想告訴小西,莫名的敵意會讓人傷心的。
可溫柔的路西讓他完全沒有抵抗力,他歎了口氣:“好。”
——
大概是十多年前吧。
鄧暢八歲就完成了自己第一個三周跳,後內三周。這就算放在全世界范圍,也是頂尖水準。
但是那年他爸查出腎病,得常年臥床,他媽又沒什麽工作能力,一家人沒了收入。
就在這時包仲傑出現了。
對方表示,男單很少出現鄧暢這樣水平的跳躍天才,他希望資助鄧暢繼續訓練,甚至幫他爸爸付醫藥費,提供他家人生活必需的資金,當然作為回報,鄧暢要配合隊伍宣傳,保持自己頂尖的競技狀態。
鄧暢媽媽毫不猶豫答應了。
那天之後鄧暢就相當於賣給了包仲傑,父母要求他只聽包仲傑的。
他參加了名為「未來之星」的少年運動員計劃,每天的生活就是訓練、學習、拍攝。
鄧暢很小就是國內商業價值最高的未成年冬季運動選手(這當然也有國內冬季運動全都不怎麽行的原因),甚至還參演過電影。
包仲傑對他的期待很高,說要把他培養成真正「完美」的「頂級運動員人設」,所以甚至連學業都對他要求極高。
鄧暢簽的這家經紀公司是包仲傑介紹的,合約分成極不平等,可以說鄧暢雖然陸陸續續給隊裡賺了不少錢,但他自己基本沒積蓄,賺到的錢都在包仲傑手裡。
大概前年他就已經還清了簽包仲傑的債,後麵包仲傑應該還賺了很多。
包仲傑從鄧暢小時候就對他極為嚴厲,拍攝或者活動現場鄧暢只要稍微不合他意就是一頓罵,有時候還會打手心或者刀套抽大腿。
對這些,鄧暢都勉強可以接受,因為包仲傑之前確實給他父親出了醫藥費,還請人照顧他父母,幫他找了位置合適的房子租住。
鄧暢本來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包仲傑在他們家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幫助了他,他現在就是在還這些恩情,雖然欠的錢早已還清,但包仲傑還要繼續牽製著他也無所謂。
再過幾年他退役了,也就自由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比較能湊合,比較能忍的人。
是真的可以用光鮮亮麗的「未來之星」身份安靜給包仲傑打上十幾年的工。
如果沒有那次集訓的事情的話。
——
“十四歲那次集訓嗎?”路西問,“就是咱們第一次合宿的集訓?”
“對。”鄧暢說,“那天晚上他找我,你記得嗎?”
路西當然記得,鄧暢離奇的被教練叫走了,他還追問鄧暢教練找他說了什麽,鄧暢不告訴他。
“當時他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讓我離你遠一點。”鄧暢頓了頓,“他一直不希望我有朋友,朋友會讓我分心,滑冰、學習、工作三件事就夠了。”
“所以你那時候一直不理我是因為他?”路西突然問。
“……”鄧暢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但路西說的確實對,他點了下頭,“跟我走太近的他會想方設法調走,因為在他心裡反正都是沒什麽前途的選手,省隊市隊沒區別。孔教練都因為對我太好被他降了兩年的職,我來了國家隊他才把孔教練升回去。”
總之當時的包仲傑讓鄧暢離路西遠一點。
這都還好。
鄧暢早就習慣了壓抑自己所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