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上半天,兩人就能挽著手回來,依然是很幸福的樣子,直到下次再因什麽事觸發矛盾,父親繼續做出妥協,如此循環往複。
隨著言瑒的逐漸長大,一個事實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們兩人並不適配。
母親是沒有浪漫會枯萎的嬌貴花朵,而父親是個渴望安穩家庭的普通人。
他只是通過不斷說服他自己,在努力愛著母親。
但言瑒原以為,他們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分開……
有這樣的前車之鑒血淋淋攤在面前,言瑒對於情感關系從來就沒什麽期待。
所以哪怕從進入青春期開始,就不斷被各式各樣的人追求,這麽多年言瑒也都沒什麽戀愛的興致。
他抵觸浪漫、躲避浪漫、恐懼浪漫。
直到柏鷺出現。
但柏鷺其實也很奇怪。
他在言瑒意氣風發的時候從不露面,可只要言瑒展露出偶爾的狼狽,不管他把自己藏在哪個角落,柏鷺都能及時出現,給予幫助和安慰。
從前言瑒以為這是天意的一部分,可在看到那本日記後,他才明白,這些也許都不是巧合。
但言瑒的推想只打算到此為止,他並不準備太陰謀論,把生活糟糕的部分,都歸咎到柏鷺頭上。
畢竟「蓄謀已久」還能跟「正常追求愛情」搭上點邊,「人為製造事端來拉近距離」 聽起來就是純粹的偏執狂了。
柏鷺應該不至於瘋到那種程度……
言瑒在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裡,緩緩睜開了眼,意識沒完全清醒,宿醉帶來的煩躁在情緒中蔓延。
他半眯著眼睛,摸索到了枕邊的手機:“喂,您好?”
“言總啊,還沒起呢吧?我是你王哥。”王至的聲音笑嘻嘻地從聽筒處傳來。
言瑒頓時精神多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王哥,抱歉啊,昨晚喝得有點多了,剛醒。”
前天的宴請出師不利,昨天晚上王至又攛了一撥人,雖說依然收獲甚微,但昨晚那批,一聽說言瑒也是景城人,立馬熱情得不得了,吃完飯還主動安排了夜場,熱鬧到後半夜兩三點才散。
言瑒雖然對這種場合沒什麽興趣,但秉持著以後說不定還要請人家幫忙的想法,到底還是陪著喝完了全程。
“沒事兒,年輕人嘛,覺本來就多,我也是才醒。”王至滿不在意地應和道,“哎,不過哈,剛我可是得到了個重要消息。”
王至:“你是不想那片兒拆對吧?”
言瑒赤\\裸著上身坐了起來,將通話調成了免提。
他一手揉著酸脹的脖頸,一手撈過床頭不知從哪位老板那順回來的煙盒,挑了一根撚在指尖,湊到鼻下輕輕地嗅著:“也不是。”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主要想尊重原住戶的意見,有保留的拆,相對完好的區域還是以改建為主。”
“噢對,想起來了。”王至說道,“害,之前咱們聊不就說這事難就難在,改建治標不治本而且沒油水,大部分惦記這塊地方的,包括政府,規劃的都是商業區麽。”
“嗯,我知道。”言瑒語氣淡淡。
王至卻笑了:“得,你現在也不用著急了,我剛得到消息,說是今早突然下通知了,針對那塊保護區的項目全停,要求相關部門整理資料,七個工作日內上交。”
“上邊認為這中間程序有問題,現在要逐級重新審批,沒準還要事後追責呢。”
言瑒聽了不由一怔:“怎麽這麽大陣仗?不應該啊。”
“誰知道抽哪門子的風。”王至看熱鬧似的嗤了一聲,然後想起了什麽一般,神神秘秘小聲道,“聽說啊,是有大人物插手進來了。”
“多的我也就不清楚了,這樣,言總你就先好好玩幾天,我再托人打聽打聽,你等我信兒。”
……
兩人又隨便客套了幾句後,就掛了電話。
言瑒坐在床上眉頭微蹙,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這實在有些奇怪,那塊地雖然是個寶貝,但也沒重要到這種地步。
大人物?
什麽樣的大人物會有閑心找這種茬?
疑惑歸疑惑,不管因為什麽,目前這個結果的走向言瑒還是很滿意的。
連帶著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剛要解鎖手機,查看一下回寧城的機票,可界面上兩條上下平行的未接來電提醒,卻進入了他的視線。
今早那條是柏鷺的,而昨晚那條則來自褚如栩。
言瑒不自覺抿了抿唇。
在前天晚上那通氛圍微妙的電話過後,他就沒敢再看過褚如栩的消息。
雖說主要原因是太忙了,但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由於尷尬。
他實在沒準備好跟褚如栩解釋自己的失態,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對方。
言瑒清晰記得自己說的每個字,但他不管怎麽思索,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對褚如栩說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他好像還問褚如栩要不要給他種花了?
想到這,言瑒隻覺得頭更痛了。
真是要瘋了……
言瑒看了看屏幕,掙扎猶豫了好半天,才終於做出決定似的,將手指移到了柏鷺的名字上。
可還沒等他點下去,仿佛心有靈犀,褚如栩掐好了時機一般,鍥而不舍地主動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