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他耳邊吹氣:“那不拿套了好不好?”
“不拿就不拿,”身邊人耳朵變紅,嗔怪瞪他一眼:“像你用過似的。”
天旋地轉大概就是如此,言之揚看見遲凜手上的東西。心頭像沁了一顆極酸的澀杏,不上不下,硌得他疼。
他當然知道兩個男人血氣方剛的,不會隻談柏拉圖,但遲凜沒拿避孕套,是夏宸衍已經允許他親密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三年,他們從來都做好保護措施,一是夏宸衍有潔癖,二是言之揚逐漸花名在外後,夏宸衍嘴上不說,心裡總有抵觸,嫌他髒,從不肯讓他內射。
不應該是這樣的,
言之揚拳頭握得死死,咬牙不讓自己失態,他嫉妒得發瘋,想衝上去狠揍遲凜,可他更想揍的,分明是自己。
是誰都可以,反正,不會再是自己。
兩個人親親熱熱逛完超市手拉手回家,根本沒注意身後煩人的尾巴什麽時候不見的。
言之揚沒回別墅,去了和夏宸衍住了三年的家。
滿室孤單,一地荒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開門進去的,剛進門,最後一點強撐的狼狽也終於潰敗,跌坐在地上。
精致的大理石瓷磚反射他的孤獨,那層霧蒙蒙的灰籠罩的,分明是他的心。
多可笑,人在時從不刻意尋求的溫暖與安穩,卻在茶涼後瘋狂懷念。
可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言之揚頭痛欲裂,那張水晶玻璃桌上明明是熱騰騰的飯菜而不是晦明難辨的陰影;茶幾上應該是咕嘟冒著熱氣的水果茶,不該是在杯子裡乾澀發霉的殘渣;臥室裡應該是鮮活生動的愛人,而不是他一個人的宿醉未醒。
我知錯了,也不行嗎?
回想起剛剛所見的親密,幾乎要溺斃在無邊的痛苦和嫉妒裡。
小衍,我知道錯了。
我再也不會拿你的真心隨意揮霍,也不會肆無忌憚的不懂事。
回來吧,我會改,我會對你很好,比遲凜對你更好。不會再和你重蹈覆轍。
沈霰楓找到人時,就看見言大公子倒在冰涼的地面,燒到滿臉通紅,嘴裡說著胡話還叫著夏宸衍的名字。
歎氣,報應不爽。
他記得一年前,有天晚上夏宸衍高燒,言之揚在外酒醉到不省人事,不知道摟著哪個小男孩睡得死,沒聽見那一通一通的電話,最後還是他送夏宸衍去的醫院。
那晚夏宸衍燒到嘴唇發白,沈霰楓都怕他燒成肺炎。人醒以後,病床上臉色發白的男人一直在謝他,說自己每年夏秋換季時都會大病一場,不巧今天撞上了,說有空請他吃飯。
還是沒有忍住問了:“那言之揚知道嗎?”
“當然知道,”夏宸衍一愣,蒼白到透明的臉色,笑意那麽勉強,卻始終帶著鎮定:“前兩年都是他守著我。”
沈霰楓解釋得很心虛:“你別生氣,他,他是在外有應酬。”
“我不會生氣,”男人還是微微一笑,他卻愣從中看出點什麽不一樣的東西:“沒有什麽可氣的。”
等言之揚急匆匆趕到醫院,那身酒味還沒散,沈霰楓看得清楚,好友的問候與關心全被夏宸衍用例行公事的回答敷衍,笑意和面對自己時一樣,那樣疏離又客氣。就像汽水沒中獎的謝謝惠顧,路人接過傳單後的感謝。
身後背脊發涼,他知道,夏宸衍要準備離開了。
很可惜當事人卻沒發現,並且他驕傲自得的篤定,永遠不會失去。
可是哪裡有永遠?
愛情沒有對錯,卻一定需要道德。
言之揚醒來時意識模糊,看見一個高大的背景下意識就以為是夏宸衍,心下一喜:“小衍……”
可惜一開口,夢就碎了:“小衍個屁,是你爸爸我。”
沈霰楓給他倒了杯水:“言總,你知道現在是才幾度嗎?你知道你一個人倒在地上差點燒死嗎?”
“不是老子打你電話關機怕你出事去找你,你他媽爛成一堆腐肉都沒人管。”
“你到底想幹嘛?”沈霰楓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直勾勾瞪他:“你想把自己作死還是用苦肉計來博取夏宸衍的同情和心軟?”
“我想起來了,”言之揚沒有聚焦的黑眸散神無光:“這是不是上次他發燒你送他來的醫院?”
“……喲,言總想起來了?”沒好氣地凶他:“您終於知道您以前幹了多少不是人做的事兒了?”
“自己老婆發燒生著病,你他媽像死了一樣;”
“言總,外面的野花香嗎?野味好吃嗎?”
“還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啊;”
“我一點都不同情你,真的,”沈霰楓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要不是這麽多年發小,我舉雙手讚同夏宸衍和你分手。”
“我不會放手的,老沈,”言之揚嘴皮乾裂,眼睛裡還有沒褪的紅血絲:“我不信遲凜是個無縫的雞蛋,我不信小衍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了;”
“他是我的,”輸著液的手捏成拳頭,傷口崩開帶著一點猩紅的鮮血:“不管我以前做錯過什麽,我會拿一輩子補償他。”
“我絕不會讓遲凜搶走我的人。”
從堅定到逐漸狂熱的神情,沈霰楓不知道是先感歎他的執著,還是擔心他走火入魔。
“幫我查查遲凜,”言之揚帶著懇求抓住他的手:“我不信一個快三十多歲的男人,什麽髒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