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清野在演算紙上畫過一圈又一圈的筆尖頓住,終於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下定決心和洛溪衍開誠布公的談談。
以洛溪衍的成績,定然要去參加訓練。這樣即使他們談崩了,至少有個空白期緩衝。加上洛溪衍冷靜的性子,最糟應該也不會到不相往來的境地。
與此同時,洛溪衍打開手機,回復了丁知朝的消息。
自覃清野和丁知朝那說要回增藥量,洛溪衍就接到了丁知朝的通知。當天,他就和丁知朝商量出了一套口服信息素的備選方案。
所以這段時間,洛溪衍每天都要去丁知朝那裡取出微量信息素,融灌在覃清野的日常藥物裡。
集訓的事他很早就被通知過,但他一直沒給校方回復。
最大的原因,是他擔心信息素活性在體外維持的時間過短。如果他去集訓,就會耽誤覃清野的治療。
而在剛剛,洛溪衍接到了丁醫生的消息。
「治療已過一療程,收效甚微。」
洛溪衍靜默的關上手機,憂思深重。
看來,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天放學後,各懷心事的兩人,連收書包的動作也緩慢到刻意。
直到教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覃清野才起身:“今晚月亮挺圓的,一起逛逛嗎?”
面對覃清野的主動邀約,洛溪衍咽下他要說的話,點點頭。
南方的秋天幾乎是一夜降臨的,寒風從樹梢劃下,略過覃清野的肩頭。
他才打了個寒顫,一件溫暖的校服就罩在了他身上。
覃清野抬眸,清冷的月色籠在洛溪衍的單薄的衣衫上,勾出他與生俱來的距離感。
“天這麽冷,你把衣服給我幹嘛?”
說著,覃清野單手拉起校服,卻直接被洛溪衍鎖扣在肩膀上:“穿著,我不冷。”
覃清野不自然的把手抽回,還是堅持把衣服給洛溪衍披了回去。
不然,他怕是不忍心說出他接下來的話。
等洛溪衍把衣服穿好,覃清野才清過嗓子,迂回道:“今天蘇班說的封閉集訓,你是不是要去?”
洛溪衍沒應聲也沒否認:“你想讓我去?”
覃清野乾笑兩聲:“怎麽叫我想?你成績這麽好,集訓能增加你獲得名次的把握,高考輕松加分,為什麽不去?”
半晌都沒等到回復,覃清野才發現洛溪衍正仰著頭看月亮。
“你覺得什麽時候的月亮最美?”
猝不及防被岔開話題,覃清野怔神片刻,才緩緩道:“不能說哪種更好,可能只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吧。”
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個體也是,無論是什麽樣的個體,總有存在的意義,總會有人喜歡。”
一陣寒風吹過,將濕冷暈散在空氣裡。覃清野看向說這番話的人,心頭一動。
總會有存在的意義。
他這種劣等Omega,也是有存在意義的嗎?
正想著,他突然落入一個熟悉的擁抱,身體不由自主緊繃起來。
“阿野,再給我點時間。”
洛溪衍的信息素絲縷傳來,一寸寸滲透他的防備。不知道為什麽,洛溪衍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卻總給他一種在用骨架強撐皮囊的感覺。
那種脆弱感讓覃清野有些心疼。
算了,下次再說吧。
覃清野如是想著。
那個擁抱很漫長又很短暫,只有呼吸和溫度不斷提醒著覃清野一切都是真實的。
洛溪衍緩緩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天氣冷,我送你回去。”
覃清野半抬起頭:“送我回去是什麽意思?你不回去?”
“嗯,”洛溪衍道,“你不是要我去參加集訓嗎?明早出發,我現在得回家一趟。”
覃清野雙眼倏然放大:“明天?學校隻給了你們一天的思考時間?”
“一天,是只是集體通知的時間。”
覃清野這才聽明白,原來今天的通知只是象征性的。真正可以參加這場集訓的人,一早就接過通知了。
“回去吧。”
在洛溪衍的話音裡,兩人並肩往回走去。
宿舍樓下,洛溪衍還是放下了虛扶在覃清野後腰上的手。
他目送覃清野進宿舍樓,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
覃清野快速上樓,飛奔到床前,竟發現洛溪衍還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他長歎了一口氣,洛溪衍卻毫無征兆的向窗口望來。
覃清野一驚,立刻躲進窗簾裡。他緊張的抓住窗簾角,盡可能防止自己的偷看行徑被發現。
靜等了幾分鍾,當覃清野再次從窗簾縫隙向下望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了人影。
他把窗簾全拉開,仔細找過,才發現洛溪衍是真的走了。
窗簾被重新拉緊,與泛著涼意的夜色隔離劃開。
覃清野意味不明的將凳子拉到房間中央,發起呆來。
說起來,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了。
自從洛溪衍重新出現在他視線裡,他每日隻想掙脫桎梏的日常就出現了轉折點。
他怨過、氣過,卻敵不過洛溪衍一句你也是我的朋友。
和洛溪衍重歸於好的這段時光,是他兩年來最像活著的日子。
如果不是發現自己耽誤了洛溪衍的前程,他大概願意永遠這樣下去。
17年來,他身邊一直都沒什麽其他人,所以也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