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這樣的神情,洛溪衍看上去還是儀表不凡。
覃清野不明就裡的舔舔嘴唇,將視線撤開。
“哦對了,”說著,司機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問道,“你們是那孩子的家長嗎?他現在怎麽樣了?”
這問題提出,周遭的氣氛瞬間變化。空氣一度凍結,只有桌上咖啡杯中還冒著溫熱的白氣,顯得極度不協調。
洛母頓了一下:“其實我們也在找他,我們……”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司機就激動的前傾身子:“你們可真是好人,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們的。你等等啊,讓我仔細想想那孩子的體貌特征。”
面對司機的反應,覃清野一陣無語。但替他尷尬之余,也不由得心口發緊。
司機開了口,每個字都牽扯著覃清野的神經:“那孩子高高瘦瘦,腿倒是長,髮型規整,應該還是個學生。”
似乎是擔心自己的形容不夠具象,司機忽然站起身比劃了起來。當他的眼神掃過覃清野時,像突然是找到了絕佳的參照物,欣喜的指向覃清野:“那孩子大概也就是他這麽個身形。”
當那指尖點到他頭頂的時,覃清野的呼吸幾近停滯。他背脊僵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某個下意識的動作會讓司機師傅聯想起什麽。
那司機剛放下手,卻驀地盯上覃清野的雙眼。
覃清野心下一慌,慌忙將視線移開,準備借口尿遁。
可他彎曲的雙膝才微起,司機就已經收回視線,轉而比量過自己的後耳處:“那孩子少說也有175以上,站起來大概有這麽高。”
覃清野才剛離開凳子,還沒站直身子,就又尷尬的坐了回去。
他閉上眼,屏住一口氣,努力繃住自己的情緒。
“小野,怎麽了?”見覃清野有些異常,洛母擔憂的問道。
覃清野連忙搖頭:“我沒事,就是坐久了,腿不太舒服。”
覃清野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想把自己的腿鋸掉一節,好明目張膽的站起來,告訴所有人當晚的Omega不是他。
他低低的吸了半口氣,盡力緩和著自己的窒息感。
“哦!”司機一拍手,“我還把我外套給了他,深藍色的。車子是在澤陽路停下的,你們可以去查查監控什麽的。”
覃清野咬住後槽牙,他真想扒開這人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該了解沒好好了解,不該支招的地方倒是能瞎支招。
得到了想知道的線索,洛母將銀行卡推過:“這是說好的酬金,您拿著。”
司機連忙推拒:“我就是想找到那孩子,你們要是能找到他,也告訴我一聲,錢就算了。”
只是在洛母的說服下,司機最終還是拿下了那份錢。
借著洛母道謝的話音,覃清野也渾水摸魚的也說了句感謝。
畢竟不管怎麽樣,總還是要謝謝他當晚的善意。
覃清野跟著洛母離開咖啡廳,司機卻坐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撓撓頭。他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剛剛那個腿不舒服的孩子……我是不是在哪見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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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咖啡館,覃清野看了眼手表,發現已經不早了,於是想同他們道別。
但洛母似乎想讓覃清野去他們家裡過夜。
說實話,覃清野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他要住宿的事還沒和丁醫生商量過,總要回去交代一番。
據實已告後,洛母隻好派人送覃清野回去。
覃清野離開了,他們才開始返程。
行進了一段後,管家才開口:“夫人,監控的事我已經找人去辦了。不過我還是想多嘴問您一句,您今天為什麽同意讓小覃少爺跟著來?萬一線索泄露,不是授人以柄嗎?”
“別這麽說,小野不是那樣的孩子。況且他現在也算是無依無靠,你就是讓他說,他能和誰說?他就是關心我們,關心阿衍罷了。”
管家正欲反駁,洛母卻揚揚手打斷:“他已經夠苦了。”
說著,她轉而看向一言不發的洛溪衍:“阿衍,別老板著臉對人家,多照顧他點。”
洛溪衍眼角微壓:“境遇值得同情,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為。我可以幫你照顧他,但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我不能保證我會一直照做。”
洛母輕泄一口氣:“雖然媽媽不知道你說的‘繼續下去’指的是什麽,但媽媽知道你對他成見頗深。我不知道是什麽誤會讓你從小就不喜歡他,但我的眼光不會錯,小野真的是個好孩子。”
“但我只相信眼見為實。”
“如果有一天證明你的眼見為實出錯了呢?”
“我會道歉。”
“阿衍,”洛母順了順洛溪衍鬢角的發絲,“不是所有誤會都能在道歉後煙消雲散,如果真到那時才發現你的偏見傷害了別人,那時一切會不會就都晚了?”
洛溪衍眼眉微動,他將視線移到窗外的夜色中,不再對此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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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覃清野就徑直衝到沙發前,猛地撲進柔軟的包裹中。
可他還沒躺穩,頭頂就驀地掃過一片陰影。
“覃清野!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就去學校報個到,野到現在才回來?”
丁知朝的質問化作抱枕,橫穿整個客廳正中在他額頭。
丁知朝是覃清野的私人醫生。說是醫生,但其實被家族邊緣化的這兩年來,都是丁知朝在照顧他,所以也算得上覃清野的半個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