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點兒,”石凱失笑,看見他眼鏡,拽著他胳膊把他往旁邊拽拽,“看不清是吧?”
潘小卓把眼鏡摘下來,拿在手上甩甩,眼前一下子變得朦朦朧朧,戴眼鏡習慣了,拿下來會有點兒不自覺地眯眼睛,他“嗯”了聲說:“眼鏡上霜了。”
石凱叫完號拎著潘小卓胳膊帶他去椅子那兒坐,問他:“多少度了?”
“眼鏡是六百的,也不是太清楚,應該再高點兒。”潘小卓坐在他旁邊,笑了下說,“有次我和淮南出門,上地鐵之前被別人撞了下,我眼鏡掉在地鐵外面了,那天我倆找眼鏡找了一個多小時,淮南說以後出門我不帶個備用眼鏡就不跟我出來了。”
“他還嫌棄上了。”石凱笑說,“肯定一直在旁邊念念叨叨的。”
“也沒有,他現在沒那麽愛說話了。”潘小卓坐在那兒,想想陶淮南的變化,說,“安靜了。”
那晚潘小卓失眠了。
其實也沒有想很多東西,沒有很亢奮地一直想石凱,吃完飯回來他還學了會兒習,跟往常一樣。和石凱聊天吃飯讓人覺得很放松,哪怕潘小卓心裡有著那些秘密的小念想,可面對著石凱的時候也不會覺得特別緊張,那是個讓人感到舒服的人。
他想,失眠可能是因為飯後喝了一大杯咖啡。
潘小卓從枕頭旁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一點半了,還是非常精神,兩眼放光的狀態。
穿著睡衣從床上爬下來,懶得披外套,踩上拖鞋去了趟洗手間。之後也沒急著回床上,而是在下面坐著,戴上耳機聽了會兒英語。
聽英語的間隙有幾次腦子裡突然閃過白天石凱說話時帥帥的笑來,潘小卓就也跟著勾勾嘴角,雖然失眠,也還是覺得心情很好。
大晚上在下面穿著睡衣聽了四十分鍾英語演講,其結果倒是好猜。
上午有家教課,潘小卓硬是沒起來。手機鬧鈴響了不知道多少次,潘小卓迷迷糊糊睜眼看時間,七點四十了。
他撲棱一下坐起來,起來的一瞬間覺得頭特別沉。呼吸間嘴唇能感到熱熱的,潘小卓用手摸摸脖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手心更熱還是脖子更熱。
發燒了也不能耽誤去做家教給學生上課,潘小卓堅挺地下床洗漱穿衣服,頭暈鼻塞,萎靡地出了宿舍。
這種萎靡的狀態持續了兩天,當晚吃了藥早早上床睡覺,一宿沒發出汗來,第二天一早覺得連睜眼都困難。
昏沉間聽見手機響,接通了卻說不出話來,嗓子啞得幾乎失了聲。
打電話來的是學生家長,問他退燒了沒有,要是沒退燒趕緊去打個針,別去上課了。
潘小卓這個狀態也上不了課,跟家長請了假,掛了電話一閉眼又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長長的一覺,再睜眼已經十點多了,潘小卓起來簡單收拾了下,穿上厚厚的羽絨服,頭重腳輕地去校外診所打針。
學生都放假了,診所裡人不多,沙發和躺床上零星躺著幾個患者,都在安靜地吊水。醫生給潘小卓開了藥,之後護士來給他打針。陶淮南發消息問他在幹什麽,潘小卓用一隻手艱難地回復條語音,說感冒了在打針。
陶淮南:“你這嗓子怎麽啞成這樣了?這麽嚴重?你自己行嗎,用我去陪你嗎?”
潘小卓:“不用,昨天下雪了路上滑,你快待著吧別出來。”
陶淮南:“哦哦。”
潘小卓:“沒有歧視盲人的意思。”
陶淮南:“哦哦。你不說我還沒覺得。”
潘小卓笑著回:“真不用,我就在學校門口打針,然後就回去睡覺了。”
陶淮南:“知道了!我就意思意思地問問,沒有真的想去!”
潘小卓聽完笑了會兒,戴上耳機放輕音樂,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人在發燒的時候總是很困,潘小卓病了的這兩天好像都在睡覺。
手機過了會兒在兜裡又振動起來,潘小卓以為還是陶淮南,直接從耳機上接通了。
困倦的一聲:“嗯?”
然而傳過來的卻並不是陶淮南的嗓音:“卓兒?在學校嗎?”
潘小卓剛聽了個稱呼,瞬間就精神了,在沙發上一打挺坐直了。
“凱……”一張嘴聲音直接啞沒了,潘小卓清了清嗓子,“凱哥?”
“喲,睡覺呢?”石凱那邊聽著像在外面,周圍稍微有點吵。
“沒,怎麽了你說?”潘小卓問。
“沒事兒,問你吃飯沒。我在你學校附近,季楠這狗兒子約我吃飯,我到了他說他過不來了,套餐我都點完了,你過來咱倆吃啊?”石凱被季楠整無語了,說話語氣裡都有點兒哭笑不得。
潘小卓抬頭看看這瓶沒掛完的水,這瓶打完還有兩小瓶。潘小卓隻得說:“我去不了,凱哥。”
石凱問他:“你嗓子怎麽了?剛我還以為你沒睡醒。感冒了?”
潘小卓怕石凱覺得自己推托,解釋說:“對,在打針。還有兩瓶呢,我打完就太晚了。”
“在哪兒打針?你早上吃飯沒?”石凱在電話那邊問。
“沒,就在我宿舍樓外面這兒。”石凱每次問話,潘小卓都回答得很認真,聽著老老實實的。
石凱說:“那行,你再睡會兒吧。”
“好的。”潘小卓心裡對沒能去跟石凱吃飯覺得有點兒遺憾,抿了抿唇,“那我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