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麽, 黑頭髮白裙子,要人命了。
苗嘉顏說:“我不試。”
“乖。”陳潮這才拿開了手。
前半宿一直打雷,本來看的那些恐怖片陳潮都沒記得什麽, 這天全想起來了。各種片段接連往腦子裡擠,陳潮時不時得往苗嘉顏那兒看看, 看苗嘉顏安靜地睡著就覺得安心多了。
第二天一早, 陳潮一睜眼, 苗嘉顏已經收拾利索了, 正坐在他床邊抱著袋子發呆。
陳潮用膝蓋碰了碰他。
“潮哥你醒了?”苗嘉顏回頭看他。
“沒有。”陳潮又把眼睛閉上了。
苗嘉顏伸手輕輕晃晃他的腿,試探著問:“我能看了嗎?”
陳潮還困著呢:“看。”
陳潮前半宿根本就沒怎麽睡, 他這覺隻睡了一半, 要想睡到自然醒還得至少仨小時。
回籠覺剛續上, 感覺到有隻微涼的手又在晃自己。
陳潮皺著眉, 不耐煩地哼出個聲。
“潮哥……”苗嘉顏虛攥著陳潮手臂,還不敢晃得太使勁。
陳潮睜眼,見苗嘉顏蹲在床頭,搭著個床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幹什麽?”陳潮沒睡醒的樣子總是顯得凶。
苗嘉顏倒不怕他了,帶著一點點不好意思:“你看我好看嗎?”
陳潮困得都睜不開眼睛,努力睜了睜:“我看看。”
苗嘉顏站起來,往後站站,讓陳潮看他。
這是陳潮想得到的,薑荔會買的樣式。
陳潮好像就沒怎麽看過薑荔穿色彩鮮豔的衣服,她就不喜歡那些特別明烈的顏色。
苗嘉顏穿著的這條裙子跟之前那條乍一看有點像,都是白色的吊帶裙,蓋到小腿。肩帶處兩條窄窄的帶子打了兩個結,裙擺有極細的綠色線條簡約地點綴著。
苗嘉顏頭髮規整地披在後背,小皮筋綁在手腕上,像戴的小手繩。這會兒光腳站在地上,腳腕因為瘦,骨節很明顯,夏天還到還沒來得及曬黑。
“好看。”陳潮雖然困,然而誇得真心實意。
苗嘉顏許久沒穿裙子,看得出稍微有點拘謹。
陳潮實在扛不住了,眯了眯眼,又重複了一次:“好看。”
今年的棉花田陳潮沒有去過,陳爺爺陳奶奶不讓他去,怕他中暑。
苗嘉顏也不讓他去,跟陳爺爺陳奶奶站在一隊,到了六月,幾乎不讓陳潮出門。反正陳潮本來也不想出門,他夏天不愛動。
那條裙子苗嘉顏一直沒拿出來穿,放在櫃子裡藏著,自己也不怎麽拿出來。
陳潮問他怎麽不穿。
苗嘉顏拄著胳膊說:“我不舍得呢。”
“有什麽不舍得。”陳潮說,“穿不壞。”
“我怕穿髒,”苗嘉顏輕輕地笑著,“那麽白。”
“穿髒了洗。”
“經常洗會變黃。”苗嘉顏說。
中考之前薑荔請了一周假,提前過來了。
苗嘉顏見了薑荔,打了招呼,說“阿姨好”。
薑荔之前就見過他,跟他問了好。
“謝謝阿姨給我買的……衣服,”苗嘉顏中間停頓了下,還是沒說“裙子”,“很漂亮。”
陳潮聽他說這個,還意外地挑了下眉毛。苗嘉顏並不是個能主動跟人說話的人,何況是說這個。
“我也覺得漂亮,乾乾淨淨的。”薑荔笑著說。
薑荔說起這個很平常,仿佛給苗嘉顏買的是一件襯衫。她也沒有主動去提“裙子”,而且話語間沒有視線的回避,也不會顯得多麽熱絡,而是一種熟悉的不刻意的自然感,和陳潮很像。
陳廣達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露面,薑荔天天說他不靠譜。陳廣達給陳潮打電話,薑荔接過來,問他:“你還好意思問呢?”
陳廣達在電話裡受了薑荔一頓數落,陳潮在一邊聽,聽得直想笑。
薑荔訓人很凶,陳廣達以前經常挨訓。有時候爺倆一起闖了什麽禍,就在家一起挨說。薑荔在那邊說,爺倆都各自聽著,不敢對上視線,只要眼神往一起一對,就總想笑。
“陳廣達,你這輩子就沒靠譜過,你心裡有數嗎?你兒子快中考了。”薑荔說著都理解不了,想不通為什麽會有這麽當爸的。
“那你說得對,確實你兒子優秀,你兒子稍微不優秀點就扔這兒了。”薑荔看看陳潮,“你兒子什麽都不像你,就這一根筋全隨了你。”
“還當美事兒呢,”薑荔損他,“我看你現在都不知道好賴了。”
薑荔說話不讓人,得說解氣了才行。陳潮現在不怎麽學習了,晚上不會學到太晚。陳奶奶送水果上來,薑荔剛要說的話看見陳奶奶收了回去,再怎麽也不能當著老人面數落人兒子。
“行了,掛吧。”薑荔說。
鎮裡學校不能考試,沒有監考環境,考生都要去市裡參加考試。
臨考前兩天,陳潮就得跟著薑荔回市裡。陳潮讓丁文滔跟他一塊兒住,丁文滔他爸媽沒讓,到時候他們帶著去。
回市裡前一天晚上,苗嘉顏來了一次。
他過來給陳潮送清涼油。
“你別忘了帶這個,你還有嗎?”苗嘉顏拿了新的一罐給他,“你記得塗。考場可以帶嗎?”
“不能吧,”陳潮說著塞進書包側面的口袋,“不知道賓館有沒有蚊子,我帶著。”
陳潮沒在學習,而是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地轉筆。薑荔在樓下,沒在陳潮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