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爺爺都讓她給說笑了:“這說的什麽話,都是你孫子,不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苗奶奶眉頭一豎:“你別給我來這套,小顏是咱們帶大的,你別給孩子整傷心了。”
苗爺爺閉著眼睛不說話,苗奶奶又拍他說:“孩子無辜,我是不應該把脾氣往孩子身上帶,可我們小顏無不無辜啊?爹不疼媽不愛的,我告訴你老苗頭兒,你心裡有點兒數。”
苗爺爺本來沒想說什麽,可苗奶奶在旁邊嘟嘟囔囔地沒完,苗爺爺後來隻得用嗓子眼兒哼哼出了一句:“這不廢話麽……”
苗嘉顏都不知道家裡爺爺奶奶計較著親疏遠近呢,這確實是苗奶奶多想了,苗嘉顏不可能會計較這個。
他都十六了,苗奶奶心裡卻還拿他當個小孩兒呢。
高二春季開學那會兒苗嘉顏選了文科,倒不是對文科多喜歡,他也並沒有多喜歡其中哪一科,歷史細碎的知識點也挺讓人頭疼的。苗嘉顏高一時理科成績還過得去,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智商特別高的學生,怕到了高二高三物理化學跟不上。
到了文科班老師找他談了兩次話,第一次正式點,問他留頭髮是不是打算學藝術,苗嘉顏說沒有。第二次沒那麽正式,把苗嘉顏叫到辦公室去,拿著他的語文卷子,說你這字必須得練練了,文科生寫這破字高考你還考不考了。
老師之所以還挺關注他,是因為苗嘉顏成績不錯,文科學生本來就少,苗嘉顏還是從高分班出來的,那班裡就沒出來幾個文科生。
苗嘉顏幾乎每天都臨兩張楷體字帖,到了冬天學期過了大半,他的字確實好看了不少。他以前字其實還行,後來總不好好寫,就越來越難看了,練練好多了。
他一直不接電話,網店那邊聯系不上他,後來開車特意來了一次。
苗嘉顏放學回來看他們在自己家,以為他們又要收花。
上次的姐姐也在,看見他親切地過來跟他打招呼,說:“你怎麽不接姐姐電話啊?”
苗嘉顏說:“我不拍照。”
女生被他的反應逗笑了,說:“你到底怕什麽啊?上次的照片你看到了嗎?”
苗嘉顏說看到了。
“你自己說好不好看!”姐姐說著有把手機掏出來,從相冊裡翻照片,給他看,“就是普通的廣告圖,你看姐姐這兒有這麽多呢,她們都是模特。”
苗嘉顏往後退了一步,說:“那你找她們拍。”
“你不一樣。”姐姐看著他說。
“她們更好看。”苗嘉顏客觀地說。
“但是她們拍不出你的效果,”姐姐認真地說,“她們有她們的風格,你是你。”
苗嘉顏不信她的話,陳潮上次說他了,讓他長點腦子,所以苗嘉顏現在滿腦子只有三個字:別騙我。
苗嘉顏穿著奶白色高領毛衣,微低著點頭,下巴埋進領子裡半截,不太好溝通的狀態。
姐姐拉他在椅子上坐下,給他講自己的工作,講營銷,講為什麽要拍圖。還給他看以前拍過的各種各樣的圖。
“咱們家圖拍出來跟誰家都不一樣,姐姐上次給你兩千對吧?別家你拍一天掙不著五百塊錢,姐姐沒有坑你。”女生喝了口奶奶給她倒的水,苦口婆心地跟他說,“姐姐是良心商家,不會騙你。”
客觀地說,她很真誠,而且她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苗嘉顏,說幾句就要誇一次。
苗嘉顏其實並不討厭拍照,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照片裡的他和本身的他有些不一樣,這種陌生和反差令苗嘉顏覺得新奇。有人看有人喜歡,對於一個從小不被接受的小孩兒來說非常難得。
苗嘉顏差點就要松口了,女生又說:“姐姐拍出來的圖經常有雜志買走的,好看的照片誰不喜歡,對吧?”
聽到“雜志”和“買走”,苗嘉顏腦袋裡“嗡”的一聲,想起陳潮說他的話,差點站起來直接走了。
“你不是說不會放在別的地方嗎?”苗嘉顏警惕地問。
“你的不賣,姐姐都答應你了,說話算話的。”女生“哈哈”地笑著,“寶貝兒你怎這麽逗。”
女生後來把自己都給說笑了,又喝了口水說:“姐姐自己都覺得好像騙子。”
苗爺爺苗奶奶在旁邊聽著,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就像苗嘉顏小時候拍的生日照被照相館做成大相框擺在門口一樣。別人覺得好看拍照當廣告,不就這點事兒。
苗嘉顏後來終於被勸動了,答應可以再拍。
不等對方開口,苗嘉顏馬上說:“但是我要簽合同。”
女生可能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個來,愣了下。
“不能簽嗎?”苗嘉顏問。
“能簽,”對方笑著問,“你想怎麽簽?”
苗嘉顏茫然地看著她:“……”
陳潮他們今晚的自習被佔了,考了次理綜模擬卷。兩個多小時考下來,腦子一直在飛速運轉,放學了才覺得有點累。
手機在兜裡振動,陳潮摸出來,看見顯示的備注,接了。
“喂?”
苗嘉顏叫了聲“潮哥”。
“嗯。”陳潮應了聲,“怎麽了?”
苗嘉顏聽見他聲音,頓了下,忘了自己要說的話,輕聲問:“潮哥……你是不是好累啊?”
陳潮清了清嗓子,說:“考了個試。”
“你聽起來沒精神。”苗嘉顏握著手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