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已經可以。
徐礫聽見後反應不大,也隻輕輕“嗯”了一聲。
“晚上要去酒吧唱歌了嗎?”施澤轉而問道。
徐礫說:“不用,我今天還休息,之前連上了一個月的班,老板現在找到新兼職了,讓人家先做兩天看看。”
“晚上顧颯明請吃飯,我來接你。”施澤不容再拒絕地說。
“哦……啊,”徐礫若有所思片刻,後知後覺問道,“我怎麽沒聽祁念告訴我——”
“晚上我來接你,不準再跑了。”施澤惡狠狠複述了一遍。
而他那邊似乎有人來喊,電話匆匆就掛斷了。留下捏著本合上了的故事會的徐礫語塞好半天,才自言自語地說:“見鬼了。”
從再次遇見施澤的那天起,徐礫感覺都像見鬼了。
第62章
這天徐礫跟小虎早早換了班,想到這些天都是小虎一個人在守店,走前特地去隔壁烤鴨鋪買了隻烤鴨回來犒勞他,終於被小虎看出些不對勁來。
小虎捏著手裡油光發亮香噴噴的烤鴨腿三兩下咬著,樂呵呵地直問他是不是有情況,徐礫裝傻充愣似的,嘀咕有什麽情況,然後彎腰撚了一塊塞嘴裡,擦擦手看了他一眼說:“你這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啊,慢慢吃,給我吃乾淨點!平常我自己都舍不得買呢。”
“謝謝小徐哥,你再吃幾塊,一起吃。”小虎笑道。
“你吃吧,”徐礫踢開驛站門口樹下的那兩塊磚頭,揚揚手說,“我晚上有人請客,傍上大款了!”
“大款?哪個大款?”小虎一聽來了精神,探頭喊道,“是不是陳老板?”
“陳老板的車是真帥啊……”他止不住感歎著,心想這一年來小徐哥終於開竅了,陳老板這人彬彬有禮儒雅紳士還有錢,左看右看都是不錯的。
而徐礫早已經跑遠得人都沒影了。
徐礫掐著時間回了一趟出租屋。
原本以為等施澤的傷病假結束,最多兩三個月,施澤離開了雲城,他跟施澤有多少前緣沒斷,到時候最多也是電話聯系,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最終橋歸橋路歸路,不失為一種好的結果和關系的延續。可現在施澤說他不走了。
雖然徐礫感覺自己被耍了,還沒有想清楚怎麽辦才好,但回來第一件事還是急著給自己翻新一番。
他對約會向來緊張又重視,屬於老毛病,沒法治。
徐礫蹲在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旁翻了好一陣,邊脫身上專門為了去上班乾活才會穿的粗布棉衣,邊拿著衣服到廁所裡趕忙衝了個熱水澡。
出來擦了擦頭髮,他把穿著的那件襯衫衣擺一點點扎進褲腰裡,換上去年新買的深藍色毛衣和黑色休閑褲,再套上了一件夾克外套。徐礫看著鏡子裡的人,終於覺得還不錯了,趿著拖鞋去拿了當初在某個出租屋樓道裡撿的電吹風出來,把隨意飛揚的頭髮吹順滑整齊 。可乍一看像個傻傻的鍋蓋頭,他哎呀歎氣,又把手沾濕了水往頭上亂抓一通。
其實他眼前還有一些過去的影子出現。兩年前的這個時候,他還頂著傻傻的鍋蓋頭穿著破舊的馬甲睡在大通鋪上,最後因為沒辦法洗頭直接剃光了。
那是他記事起人生第一次剃光頭,小時候沒人管,他都是自己跑去理發店說剪頭,嫌光頭難看從來沒剃過。
過去的時間在此刻看來總是過得很快。
徐礫不喜歡回頭,絕口不提從前種種,就好像永遠擁有新生,不會傷心。他也總是被說沒心沒肺沒記性,像是過完了的日子就都被他拋在腦後埋進了土裡。
給徐礫打完電話不過兩個小時,從軍區大院登記後開車出來的施澤徑直去了徐礫住的安置小區。
路上他順手給周維濤打了個電話。
為了確認和弄清楚房東老太太所說的情況,施澤不得不想查一查,那幾年徐礫誰也不聯系,一個人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而那天早晨當著徐礫的面,他跟周維濤中斷的對話早有了結果。
周維濤大學時候在他們樂隊吹的是薩克斯,學的是計算機,畢業後考進了公安局,也算奇人一個。
他口頭轉述了徐礫兩年前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三個月拘役關進了看守所的案底,許是聽見施澤長久沉默,他沒有再多問徐礫是誰和為了什麽,隻說已經是很輕的刑事處罰,據說是捅傷了上門要債的債主,致輕傷二級,因為沒錢私了才被告上了法庭。
同樣一件事,施澤在房東老太太那裡已經聽過一次。
這一次換成的是更嚴謹無誤的措辭,換上的是一把更鋒利尖銳的刺刀,更像一次審判,審判著施澤曾經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猖狂和所有不痛不癢的懺悔。
人生太不公平,經常可以令人對他人的苦難失去理解的可能。
而徐礫卻可以把自己的痛苦藏得嚴嚴實實,永遠一張笑臉哄得施澤開心,對他好上加好,即便自己孤立無援,在施澤覺得不被理解的叛逆青春期裡也可以做最理解施澤的那個人。
手機震動聲在徐礫嗡嗡的電吹風聲裡二重奏般響了起來。
徐礫捏著手機走出單元樓時,果不其然看見施澤剛好開車進來。
施澤剛修好保險杠的黑色越野車整個看上去鋥亮無比,緩緩停在眼前。徐礫透過玻璃窗的反光看見自己的臉,稱不上已經收拾得滿意。但他早收拾累了,想著隨便吧,愛怎樣怎樣,拉開車門便鑽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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