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冷汗驚慌地從額角流下,施澤後知後覺暗罵一聲,抬手抹了把脖子。
第32章
校慶典禮在藝術樓旁邊的報告廳裡舉行,樓下樓上兩層被密密麻麻的學生塞滿,黑壓壓一片蓋住了報告廳紅色的地毯和座椅。
徐礫去得太晚,已經沒有座位可以坐了。他擠在二樓右側安全出口附近的過道裡抬頭望了半天,發現什麽都看不到。
以往這種時候他可能直接就窩在原地睡一覺,或者背著老師偷偷溜出去逍遙自在了。但今天不可以。徐礫仰著脖子觀察片刻,一邊說借過一邊按著方向彎腰在人堆裡鑽來鑽去,惹來幾聲煩躁的抱怨和罵聲,還被人反手推了一把。
他拍拍後背,終於找到了靠前的位置,站在圍欄前俯視著底下一整個的舞台。
台上燈光明亮,紅色的幕布逐漸拉開,主持人緩緩走到台前開場。
從二樓看去,舞台旁邊的小休息室裡也能窺探一二,候場的同學都穿著各式各樣的演出服,急急忙忙做著登台準備。
施澤出現在那堆人裡時極好找。他穿著黑衣黑褲敞腿坐在樂隊旁邊,側臉看著台上,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來顯得身形更頎長,施澤走進層層豔紅色的幕布後,徹底見不到人了。徐礫咬咬嘴唇,眼睛咕嚕轉動時被學校樂隊那幾個人身上金色銀色的衣服邊給閃了好幾下。
那天的節目很多,一個接一個眼花繚亂。徐礫沒有別的地方可盯了,看就要看得投入,每個節目謝幕時他都跟著別人班的喝彩聲一起喝彩,笑嘻嘻鼓著掌,活像個特地被請來捧場活躍氣氛的托兒,還是個無比熱情的托兒。
歌舞類節目的重頭戲似乎都放在後半段。一長段講話過後,主持人再次報幕,最先開場就是被他們班超哥臨時報上去救急的施澤。施澤握著鼓棒坐在金光閃閃的鑔片和架子鼓後面時,台下窸窸窣窣騷動起來,突兀傳來幾聲又是喝彩又是起哄的聲音。
施澤朝台下他那些不靠譜的狐朋狗友瞪了瞪眼,轉頭也被逗笑了一下,自己吹了聲口哨,腳踏踩鑔往鼓面用力一敲,砰砰砰一陣輕重緩急地打起節奏,身後接著插入琴聲伴奏。
整個報告廳瞬間陷入沸騰,也許是施澤從初中校慶之後再也沒登過台,突然的小露一手驚豔了眾人,也因為表演本身就很令人心動和亢奮。
施澤在起初看似懶散的揮手落手間抬起頭,挽起的袖子露出打鼓用力時的手臂線條,眼睛似乎時不時掃視著底下拍手叫好人群。他一邊頂腮上挑著嘴角地笑了笑,一邊遊刃有余跟著拍子點頭律動,敲擊節奏越來越快,鼓聲也越來越激昂。
徐礫目不轉睛盯著施澤揮動的手臂和揚起的發梢,覺得和打籃球時的施澤是一個樣的,他也還是站在上面這樣看下去,渴望接近著同樣的快樂和自由。
直到施澤完成了一整首架子鼓solo,徐礫發了呆一般看著施澤在無比熱烈的尖叫聲中起身彎腰致謝,望向他們班的區域時臉上似笑非笑,也有點小得意,然後嘻嘻哈哈退了場。
這一次,徐礫破天荒的沒有跟著全場的同學喝彩了。
耳邊炸開了鍋般的嗡鳴仿佛在說誰在這一瞬間愛上了施澤都是正當且理由充分的。
所有表演完畢的同學都會往一樓左手邊側門退場出來。
徐礫從二樓擠出安全通道的出口,沿著報告廳外露天的樓梯噠噠噠跑下來,趕到一樓大廳側門張望了半天都沒有看見人,只能吭哧吭哧喘著氣靠對面台階坐下來,擦亮了眼睛繼續盯著。
他聽見有人打招呼才扭頭去看。施澤洗完手走出洗手間,大概身上出了汗太熱了,衣服拉鏈敞開來,沾了水珠的手臂青筋凸起,和人打招呼就是揚揚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碰著女生也在玩笑聲裡吵吵嚷嚷起來。
施澤在撇頭時無意看見了徐礫一錯不錯的眼神,暗罵徐礫真的得寸進尺,膽大包天,杵在那兒讓他想不看見都難。
他頓時分了神,有些僵硬和冷場。在和一部分人心不在焉告別之後,等剩下的人去了廁所,施澤得以獨自轉身回來。
“現在知道表演什麽節目了吧。”施澤挑挑眉,注意著四周遠遠站著,像被逼無奈才站在了那裡,又問:“又幹嘛?有事快說。”
徐礫呼吸還沒喘勻,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單音,發現自己根本沒想好要說什麽。突突的心跳驟然和剛剛施澤敲擊的鼓點一般迅猛。
“你煩不煩啊……”施澤皺起眉道。
“施澤——”
那邊的人對著洗手池已經在叫他,施澤見徐礫啞巴了似的不說話,掉頭拔腿便走了。
徐礫終於說道:“別忘了明天。”
不斷的催促和激將只會激怒施澤,但徐礫不得不這樣做。
他實在沒有自信和把握,尤其是在那場節目表演之後,看著施澤和別人自由自在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一切都變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包括早已消失了的身體上的疼痛。
可徐礫依然無時無刻不在想施澤,施澤勁瘦有力的手掌握住自己,蓬勃滾燙的身體壓近過來,嘴唇和滾動的喉結與他相貼。連發短信的時候,徐礫的手指都忍不住發抖。
夜晚燈火朦朧,荷花路盡頭的小巷裡依舊一半冷清昏黑,一半夜市出攤,小車上的鍋裡滾著騰騰蒸汽。
從旅館樓梯的窗戶看出去,冬天那一輪薄薄的月牙懸掛在漆黑的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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