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仔細細算了一遍,越算越高興起來——施澤的理化一如既往不錯,而平常被揪得最多的成績最差的數學這次也考得還行,至少不是不及格了。
徐礫心裡那一點點不安和愧意驟然飛走了,他和施澤約會歸約會,無論如何都沒有影響學習吧。
可是他們現在在冷戰,施澤不想理他了。
徐礫扔了筆,再也沒心情管那些有的沒的,上身頓時一垮,撐手托著腮歪著腦袋悶悶不樂起來。
提前拿著書包下了樓的施澤並沒有提前回家,上午出門前他媽提醒過他一句,讓他下午家長會時不要亂跑。施澤父親晚上要趕去出差,無論誰來學校開會都會過來一趟,肯定是要找他的。
開春了,學校籃球場裡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打籃球,施澤站在一旁意思意思投了幾個,沒什麽興致,擺手便走了。
他坐在樓下校園大道灌木叢旁的長石板凳上,無所事事發著呆,在看似的平靜裡等待暴風雨來臨。他想起下來之前在廁所碰見徐礫,徐礫朝他笑得勉強卻不說話的樣子。
施澤瞥一眼看見剛從樓梯間獨自走出來的人,腦子卡殼片刻,喊道:“程茵。”
程茵胳膊抱著幾本書,聽見聲音朝他走過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下,看了看他說:“找我幹嘛,怎麽了?”
“……你沒事了吧?”施澤兩手搭在腿中間,拎著喝了一半的礦泉水不停轉來轉去。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才來問我有事沒事。”程茵玩笑般扁扁嘴,又說,“早沒事了。可我聽說今天是你爸來開的家長會?”
施澤聳肩笑笑,沒說什麽,過了半晌才說:“我以前都不知道你……”
“施澤,”程茵叫住了他,“其實就是你說的那樣,我們也不算在一起過。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了,離我的目標還有很遠,我想以學習為重,其他的都先不想了。不過不論如何……我們都是好朋友的吧。”
施澤有些尷尬地緩緩點頭的同時,不知為何,他心裡頓時松了一大口氣,也不會再因此而沾沾自喜。
他看著地上的石磚縫,擰開水瓶喝了口水。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程茵突然問道。
“啊?”施澤一愣,下意識說,“沒有啊……”
“好吧。”
“你幹嘛這麽問?”
程茵邁腿走了兩步,又甩著馬尾回頭過來,調笑道:“我隨便猜的,不過對你來說也問題不大,反正你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活該什麽都不知道!”
“程茵,你說誰什麽都不懂啊!”施澤不樂意了,站起來回嗆道。
程茵裝作被嚇到地跑開,跟他揚了揚手,抱著書追上前面經過的同班同學便走了。
施澤舒心地歎了口氣,大咧咧插兜站在香樟樹下,另一隻手瞄準垃圾桶抬手一扔,礦泉水瓶哐當準確無誤地砸進去。他瀟灑拍拍手,扯著書包肩帶打算也先出去。
已經站在樓道口看著的施澤父親在余光裡也是道不容忽視的影子,氛圍跟著變得緊張嚴肅,施澤打轉方向停下了腳步,站定在原地,看著他爸直直走過來。
理科1班的家長會在張超這次不願多說廢話、直言不諱的毒辣發言裡稍稍提前結束了。
那天在辦公室裡差勁的態度使得施澤不可避免要被告上一狀,他自開學以來的不良行為多多少少都讓施澤父親知道了些,其中包括和女同學早戀過的事實。
雖說是告狀,但張超談學生其實一向注意端水,也有肯定之處,只是建議了家長如果給了孩子手機,請盡早收回管控。
但對施澤來說,他再清楚不過,所以的誇獎都是不值一提的,他爸只會記得壞話。
“就是剛剛那個女同學?”施澤父親低沉著聲音,斂眉嚴肅地盯著他問道。
他一聲不吭。
“把你的手機交出來。都是你媽媽慣的,上學帶手機,就是讓你帶著胡搞的?!”
“我胡搞什麽了?”施澤和他父親差不多高,只是身板遠不如軍人出身的父親寬厚魁梧,他一抬頭反駁,氣勢洶洶到底也帶著點怯。
施澤父親曾經和他大伯一樣,在部隊服役十多年,即將提拔之時卻因為身體原因抱憾退了下來,後來回到雲城,去了晚報報社工作,從武轉文,照樣不改威嚴作風。
施澤父親在晚報的主編工作一忙也忙了幾十年,雖然工作繁忙,但他從前對施澤抱有很高期望,一心期望自己的兒子能完成他的理想。
然而現實似乎總是不盡如人意,施澤越長大越不服管教,高傲自負是有了,可身上一點兒紀律嚴明、聽話懂事的影子都沒有。
“施澤,”施澤父親一身喝令,“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等一下我就要走了,你媽媽找你要不到,現在就給我把手機交出來。”
“我說我胡搞什麽了?”施澤同樣拔高了聲音。
徐礫在教室裡散夥後第一時間跟著下來的,周圍還沒有幾個人,他遠遠看著施澤和他爸走到一起,還沒說話氛圍就降到了冰點,才說了兩句話就一觸即發要吵起來——
“你沒胡搞,你上次一晚上沒回來把你媽媽急成什麽樣了?我看就應該把你關在外面,滾出家門,讓你一個人去自生自滅!”施澤父親手裡握著帶下來的資料,怒目圓瞪地喝道。
“好啊,不過你不是要出差麽,怎麽還不走,這個家長會開得太耽誤您時間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