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穿過籃球場往外走。
“施澤。”徐礫突然大喊了一聲。
“你在電玩城裝不認識我,回了學校還跟我鬥嘴生氣,其實你也沒那麽討厭我吧?”徐礫說道,“對了,上次扔了你一支筆,這是還你的。”
施澤被他嚇得頓住腳步左顧右盼,感覺整個學校都回蕩著徐礫的聲音;徐礫已經走上前來,手裡摸出一根筆遞上來,用的還是右手。
“我去,我都說了不要了……”施澤咬牙切齒道。
徐礫垂了垂眼,右手停在空中微微發顫,露出的剛拆線不久的刀痕一片殷紅。
籃球場空蕩蕩對著的教學樓那面一排排全是教室窗戶,施澤喉結滾動,飛速抽走了他手裡那支筆。
徐礫仍然在說:“你在電玩城怎麽裝不認識我?其實我不是想要你的報答——”
施澤上周不過是跟朋友去電玩城玩了一趟,莫名其妙被人免費送了兩杯飲料和一打遊戲幣,準備走時轉頭卻突然看見了徐礫那張臉,他大嚇一跳,推著哥們趕緊便走了,並打算當這回事從沒發生過。
事實證明徐礫這人確實是惹不得的,此刻果然喋喋不休追著他不放。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你再跟著我,小心我把你之前在酒吧上班的事全抖出去!”施澤刷的拿筆指著他,見他從始至終眼睛都低垂著,施澤定住幾秒,然後轉身就走。
“施澤。”徐礫這一下聲音不大不小。
但還是叫住了施澤。
“看來你還是認識我的嘛。”他笑了笑,拎著吃剩的餐盒垃圾徑直走了。
第16章
施澤已然接受和徐礫同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局面,被徐礫氣得多了,他現在倒像是免疫了不少,甚至心裡還有點沾沾自喜——至少從去酒吧那晚上目睹了一場血案起,徐礫落了把柄在他手裡,還受了他的恩惠,見到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麽囂張,連頭都不敢抬了。
他握著徐礫的那支筆,悠哉悠哉晃了一路。
施澤往常早早去吃完飯,都會趕在十二點四十前回教室上午休,今天卻被顧颯明放了鴿子。顧颯明嘴上不提,提起就是不耐煩的樣子,這會兒照樣帶著他那個讓徐礫帶壞逃課出去的小拖油瓶弟弟看校醫去了。施澤對他這種表裡不一的行徑表示強烈譴責。
還沒譴責過癮,施澤一個人溜達到樓下的時候,好巧不巧碰上了學校裡身材最魁梧、脾氣最火爆的體育老師迎面而來,那老師一招手,就把他拉去器材室做苦力了。
施澤汗流浹背搬完了幾十個灰撲撲的軍綠色海綿墊,被拍了兩下肩膀,得了一句誇獎,這會兒才得以出來。
“哎——”施澤歎了口氣,扯了扯校服領子扇著風。
手裡捏著的筆頓時也覺得累贅起來,施澤瞥見正前方就有個垃圾桶,他心中產生過一秒鍾把筆扔進去的念頭,上籃三步走都蠢蠢欲動地準備好了。可是何必呢,他一連好多天都忘了買筆,還用著顧颯明的那支,現在又何必跟一支能寫的筆過不去!
施澤一把將筆塞進了校服長褲的口袋裡,順便低頭瞅了瞅手臂上快消下去的紅印。他想起這次月考還隻口頭報了幾個好聽點的分數給他媽,月考成績單沒帶回去過,施澤父親恨鐵不成鋼般怒吼的聲音仿佛又盤旋在耳邊。
他心裡盤算著過段時間要好好出去玩一玩,吐了心裡這口鬱結之氣才好。
校門口仍然還有許多人,在正對傳達室的那個中式漢堡店和胖哥小賣部門口排排站著,有的還在排隊等出鍋,有的已經就地吃了起來。
施澤一走出來,就碰見剛買了漢堡和炒粉出來的王青崧他們那夥人。王青崧挑挑眉朝他喊了一聲:“你怎麽才出來啊?走!中午去飛速玩兩把,有我還有隔壁班那幾個!”
飛速是開在附近居民區商業街上的一家黑網吧,不用身份證也能混進去,大中午的裡面經常能看見穿著校服的學生在上網打遊戲。
“你們又去啊,萬一等會兒被抓了……”施澤一面說著,一面往右邊岔路口看去,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似的,“我今天就不去了,冒不起這個險。”
“我去,施澤,你最近怎麽跟顧颯明那個掃興的一樣一樣的!最後問一遍,到底去不去?!”
“哎我說了不去了……”
王青崧眉頭皺緊,也跟著他朝那邊的岔路口探頭去看,想一探究竟——除了那家奶茶店長年沒換過的一張灰黃灰黃的招牌和那些圍坐小桌吃涼面的人,沒什麽稀奇的啊?
直到程茵拋下同伴從奶茶店的門口走過來,越走越近。
“施澤。”程茵抿抿唇,叫了施澤的名字。
“哦——原來是這樣,”王青崧推搡了施澤一把,邊轉身要走邊說,“重色輕友的叛徒!老子先走一步了,等會平白無故當了電燈泡!”
“滾滾滾。”施澤沒好氣地也推他一把,回過頭來站在了原地。
程茵沉默了片刻,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啟打招呼後想要說的話,最後說道:“你還沒吃中午飯嗎?”
“現在就去了,找我有什麽事啊?”施澤低下頭,摸了摸鼻梁說。
“其實沒什麽,”程茵的劉海被風吹起來,她伸手去遮,邊輕聲說道,“上次我手機被老師沒收了,我爸爸媽媽就也都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之前的事情。我爸他有點激動,當時說要鬧到學校來,我是想說,如果老師來找了你,你如實說就好,本來我們也……就是只是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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