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沒有再開口的機會了。
那個嘴巴不太懂事腦殼不太靈光的女人最後是捆成三角粽還是同心結, 什麽時候離開不見的,江璨已經全部不在意了。
他就攬著裴與墨, 看著裴與墨眼裡那點漸漸明亮起來的笑意發呆。
——世界以痛吻我, 我卻沒有報之以鐵拳。
——是多麽脆弱, 而又多麽溫柔堅強的小公主!直到此時此刻,還可以勇敢地笑出來!
江璨覺得自己感動得都要哭了,當然, 猛男落淚的同時,也不忘把手機掏出來, “你能再笑一下嗎?我想拍下來。”
裴與墨:“…?”
裴與墨果斷扭開臉, 結束這個話題。
他們重新回到房間裡時, 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亮起來。
兩個人躺在床上小半會兒, 誰也沒重新睡過去,江璨索性把窗簾拉開一角,沒有遮擋的高樓外可以清楚地看到玫瑰色的朝霞。
雲團擰巴在一起,江璨坐起來,“與墨與墨,快看快看,那片雲像隻被咬著屁股的毛毛蟲。”
裴與墨仍在想柳文冰的事,被嚷嚷得一驚,看過去時只看到江璨亮晶晶的眸子。
一個人為什麽經歷那麽多不好的事情,還可以這樣真摯而熱烈呢?
裴與墨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江璨時的樣子。
彼時天氣寒涼,街道上的行道樹沒有著如今的鬱蔥繁茂,人群匆匆一切都在綿綿的陰雨下染上晦暗的底調。
只有江璨是明亮的。
沒撐傘,穿著一件淺色的衛衣和兔頭拖鞋,濃墨重彩地闖進他的視野。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既視感,不由問道,“江璨,你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江璨:“肯定覺得是櫻桃味的棉花糖,或者蘋果味。”
裴與墨:“?”
見江璨仍望著外邊,他把枕頭放在飄窗邊上靠著,“我是問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不是問你小時候什麽樣子想雲的。”
反應過來,江璨趕緊開啟了自誇模式,“我從小就長得超可愛的,爺爺說我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崽種,每個人看到我都想摸摸我的臉牽牽我的手,幼兒園裡每次玩過家家,女孩子們都想我當新郎。”
大尾巴狼似的得瑟,“大學之前我跟爺爺住的比較多,那裡有個很大很大的院子,爺爺的爸爸媽媽都是很遠地方的農民,後來離開老家回不去了,就重新做了個差不多的,一半種花一半種菜,夏天的時候葡萄藤會爬滿整個架子,不過結出來的果子一次比一次酸是真的。”
“還有一顆很高大的銀杏樹,秋天時金色的葉子能把地都鋪滿,我第一次爬時上去時都不敢下來,在樹上掛了半天,家裡人在樹下找了半天。”
…
江璨說得很開心,形容得也很生動,裴與墨聽著卻越發覺得熟悉。
好像自己什麽時候也曾經見過那樣一個莊園,裡面有漂亮的絲瓜和葡萄,柔軟的草坪上打滾有種擁抱季節的舒服。
裴與墨想不起來,江璨嘴皮子嘰裡呱啦地已經說到他第一次單獨睡時是多麽驚心動魄蕩氣回腸,“我可害怕了,總覺得窗簾上的影子是妖怪,偷了爺爺的一個**徽章抓手裡才敢睡覺。”
又想起什麽似的,“大學時跟同學一起去鬼屋,我們還念著十二字真言一路橫衝直撞進去,柵欄都給撞斷了,根本沒有哪個NPC敢攔。”
畫面感實在太強,裴與墨唇角彎了起來,“江老爺子要跟你分床睡,是因為你睡相太差了嗎?”
橫七豎八的,半夜他還以為被章魚纏裹著。
江璨:“我也不知道,就晚上做夢夢見變成奧特曼和小怪獸打架呢,小怪獸還會飆水,結果再一睜眼,爺爺臉上兩個熊貓似的黑眼圈,管家爺爺還在洗被單,說我尿床…”
美色誤人!
一時興起,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江璨一臉驚嚇地捂住嘴,裴與墨沒繃住,已經笑出了聲。
江璨:“啊啊啊你什麽都沒聽到。”
裴與墨:“沒聽到什麽?小怪獸還是洗被單?”
江璨把臉埋在枕頭裡,悶悶的,“造孽啊,我的一世英名。”
但側著身子看過去,又很滿足。
他真心覺得裴與墨笑起來時特別好看,但從最開始到現在,裴與墨真心實意發笑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出來。
江璨努力地想了想還有什麽有趣的事,“爺爺還養了三隻大鵝,我走到哪裡它們就跟到哪裡,養了十幾年呢。”
他說:“誰欺負我它們就咬誰,咬人嘎嘎疼,就剛剛那樣的,我家大鵝能一咬三。”
“下次把小強帶上,有奇奇怪怪的人就放小強。”
江璨的本意是想裴與墨更開心點,結果,那點本就淺薄的笑意很快就淡下去,甚至眼睫都往下垂了垂。
哦豁,完蛋。
裴與墨以前不開心,可以自己過得開心,這些話不是在他心口捅刀子嗎?
江璨一個激靈想通了,沉痛道,“會好的,與墨,別傷心了,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那種事了。”
裴與墨知道江璨過得不好。
但真真切切地了解到,心口還是忍不住地酸疼。
他把臉埋在氣息安謐溫暖的胸口,“嗯,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太陽一點點升起來,江璨抱著裴與墨懶洋洋地躺著,這小日子過得真別說多安逸了,要是今天再沒有安排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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