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話,遲早要說。
傅瀟一直深信長痛不如短痛,於是咬了咬牙,直截了當道:“我們不可能。”
石攻玉似乎早有預料,只是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看著那個笑容,傅瀟連呼吸都在打顫,好奇怪,為什麽他心裡這麽難受。
“不是你的問題,是因為我。”
傅瀟靠在牆上,手指用力摳著縫隙裡的泥土,好像有些難以啟齒。
“我不太能接受……親密行為。”
直到現在,傅瀟偶爾還會在夢裡重現當年的場景,小小的他站在母親房門前,透過門縫,看到裡面混亂交纏的畫面。
每每夢到,總是驚醒,然後一陣乾嘔。
普通的肢體接觸還好,傅瀟格外抗拒帶有親密意義的觸碰,就像剛才石攻玉對他做的那樣。
石攻玉臉色微微發白,“是不是以前……”
一般只有經歷過侵犯行為的人,才會格外抵觸這種事情。
傅瀟知道他在想什麽,笑著搖搖頭,“沒有,只是小時候經歷過一些事,而且,也有我身體的原因。”
因為返祖失敗,傅瀟前前後後經歷過五次手術,除了面部、手臂和小腿,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一個終年只能戴著手套的人,要怎麽對別人袒露自己遍布疤痕的身體。
“我那49個前任,大部分都是因為這個分的手。”
傅瀟聳聳肩,“可以理解,誰能接受一個連牽手都費勁的男朋友呢,更何況我長得這麽帥,只能看不能吃,嘖,誰受得了啊。”
說完,傅瀟偷眼瞄了石攻玉一眼。
這人從剛才開始就沒吭聲,不是被他嚇著了吧。
即使如此,傅瀟還是忍不住用開玩笑的口吻道:“我交往時間最長的一個前任忍了兩個月,你說你喜歡我,怎麽,你願意跟我來一場純柏拉圖式的戀愛麽?”
等待的幾秒中,傅瀟沒抱希望,但心跳還是該死的聲如擂鼓。
就當他喝醉了吧,傅瀟想,酒精是最好的借口。
在這個從相識到滾床單只需要幾小時的時代,精神戀愛仿佛一個笑話。
所以傅瀟從不對別人講這個笑話。
但是今晚,不知為何。
傅瀟明白,在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但是,萬一呢。
永遠這個詞太虛無縹緲,哪怕只有幾天,幾個月,如果對方是石攻玉,或許他——
“我不願意。”
傅瀟低著頭,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不是,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傅瀟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朋友一場,你好歹客套客套啊,整句‘雖然我很想,但是家裡叫我回去聯姻’之類的啊,哈哈哈哈——”
傅瀟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手上傳來一陣溫熱。
石攻玉握住他包裹在黑色手套裡的畸形的手,垂下眸,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傅瀟,我想擁有你,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每一晚,我想的都是如何得到你,所以我做不到你說的那種柏拉圖式愛情。”
“但是我願意等。”
從手背一路往上,吻到手腕處裸露的肌膚時,傅瀟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石攻玉停下動作。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但我希望,你也可以考慮我的方案。”
傅瀟的呼吸還有些不穩,“什麽方案?”
石攻玉抹去他眼角的淚痕,“我了解一些心理學,你這種情況其實不算嚴重,如果你配合我,我有信心幫你達成人生的大圓滿。”
頓了頓,“當然,是和我。”
傅瀟吸了吸鼻子,“嘁”了一聲,“真的假的啊。”
石攻玉推了下眼鏡,狹長的眼眸裡閃爍著學霸的光輝。
“當然,我相信,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可以肆意親吻你手套下的指尖。”
傅瀟笑著揉揉眼睛,“才指尖啊,那滾床單可能要很久很久。”
“沒關系,我們的時間更久。”
石攻玉說得真誠,眼神也真誠,讓人無法拒絕。
傅瀟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
“好,就從現在開始吧!”
石攻玉心裡一喜,唇角也不自覺上揚,隻覺得頭腦清醒,心靈振奮,思維開闊,渾身上下充滿了求知欲,一口氣可以肝八本心理學著作的那種。
“我今晚回去就翻論文,先擬定幾套方案雛形,你看了覺得有什麽問題,我再酌情修……”
忽然,視野變得模糊,下一秒,唇上一陣柔軟觸感,帶著淡淡的酒氣和蘋果香。
雖然隻停留了幾秒,已經足夠攝取石攻玉的三魂六魄。
“從指尖開始也太慢了,先來點刺激的。”
傅瀟悄悄攥緊了拳,生理讓他不適,可心理又讓他無比愉悅。
“三分鍾熱吻我是來不了,不過三秒鍾淺吻還是可以的。”
石攻玉隻覺得自己要升天了。
“對了,你信息素什麽味兒啊,木頭?”
石攻玉暈乎乎地道:“焦、焦木……”
“挺好。”傅瀟眉眼彎彎,“那咱倆就是焦木蘋果……不對,焦糖蘋果。”
石攻玉的身形晃了一下,同時,鼻子一熱。
“我去,你流鼻血了!”傅瀟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