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上扯起嘴角,眼底是病態的狂熱。
“愛人,朋友,你什麽都有了,再看看我現在這幅樣子,你心裡一定很高興吧。”
謝生面無表情。
如果說他之前還對薛上存了一絲複雜的情感,那麽現在,他的心就像冬日的湖水,冰結三尺,不可撼動。
“哦,抱歉,我忘了,你是聖人嘛。”
薛上兀自笑起來,“聖人看著我們這種人,只會覺得可憐吧。”
謝生望著窗外光禿的樹枝。
“曾經或許如此,但現在,無論你做什麽,對我來說都像水沒鴨羽,毫無影響,連追究的欲望都沒有。”
拳頭砸什麽最疼,沒有人知道,但再疼,也比不上砸在棉花上時的那種無力感。
讓人崩潰,讓人憤怒,讓人絕望。
“你看著我!”薛上突然激動起來,掙扎著大吼,“謝生,你看著我——”
“你看看我啊,明明你以前只看著我一個人的……”
薛上雙手捂著臉,背靠著牆,慢慢滑落在地。
“我知道,從前的事是我的錯,可你呢,你以為你自己就完美無缺嗎?你以為你真的了解我嗎?”
“因為你那孤僻怪異的性格,從小到大,沒人願意和你做朋友,除了我。他們連帶著排擠我,背後叫我怪胎,說難聽的話,我都不溏淉篜裡在乎。”
“可你那麽優秀,我拚了命的追啊,追啊,還是被你甩得好遠,第一名對你來說仿佛毫不費力,唾手可得,可我,我連跟在你身後都做不到。”
“謝生,你知道我從小聽的最多的話是什麽?”
薛上笑著,眼角流下一滴淚。
“你永遠比不上謝生。”
“所有人都這麽說,尤其是我爸。你知道他有暴力傾向吧?他不光打我媽,還打我,每次成績出來,他都會拿著成績單和皮帶把我叫到書房裡,我離第一名差多少分,他就用皮帶抽我多少下。”
“我每次都祈禱你能考得差一些,這樣我就能少挨幾下,哈哈,是不是特別慫?”
謝生平靜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紋。
這件事,他從沒聽說過。
“可我不恨你,真的。”
薛上抬起頭,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絕望愛意。
“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把心意寫在紙上,藏在送你的生日禮物裡,滿心期待你的回復。就算你拒絕也沒關系,我這麽告訴自己。”
“可是你呢,你把它扔了。”
“你扔了我的禮物,踐踏了我的心,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我做朋友,我真的,我無法接受——”
“等等。”
謝生終於忍不住開口,“什麽禮物?”
薛上怔了一下,“一盒3000塊的木製拚圖,底圖是布達佩斯大飯店。”
“我沒收到。”謝生十分肯定,“在我的記憶裡,我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怎麽可能!”
薛上站起身,情緒有些激動,“我親手交給你爸的,他說會幫我轉交給……”
薛上愣住了。
當時的第二天,他早早等在謝生家門口,卻在垃圾桶裡看到了那盒拚圖,以及裡面那封被拆開的信。
他一直以為,是謝生……
薛上怎麽也沒想到,這種烏龍的事,這種低級的誤會,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生活,可命運,就是如此烏龍而低級。
“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謝生也終於明白了,當時薛上突然疏遠他的原因。
“我不會,對你做這樣的事。”
薛上呆立在原地,良久,雙眼通紅地笑了。
他能怪誰。
如果他當初多問一句,如果他多坦誠一份,如果他……
沒有如果。
他的虛榮,他的自卑,他那所謂的自尊,是他自己親手葬送了一切。
事已至此,一切為時晚矣。
“你他媽……”
蘇錚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說他變態,說他壞,說他不可理喻,可他又確實有那麽點可憐。
不過還真讓王鼎鼎說中了,這貨原來是個預言家嗎??
“過去的事先不提,那你現在又是發什麽瘋。”
王鼎鼎還是不能原諒薛上,畢竟他已經嚴重干擾了謝生的正常生活,甚至差點毀了他在文學院好不容易開始的嶄新人生。
“抑製劑和黑板上的字都是你弄的吧?禮物的事都過去那麽久了,就算是因愛生恨,你的弧也不用這麽長吧。”
說起這件事,薛上的表情越發痛苦,並且試圖用頭去撞牆。
“我,我當年高考失利,為了和你上同一所學校,我拚了命地學,考上揚大的那天,我聽說了你家的事,我以為我們終於站在了同一起跑線……我以為我們從此平等了。”
“可就在我想再次接近你時,我突然發現,原來你是——”
“我是omega。”
薛上沒說完的話,謝生親自說出了口。
“我們分道揚鑣的那年冬天,我分化成了omega。”
薛上抱著頭,還是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是啊,可你是謝生啊,你怎麽能是,你怎麽可以是omega呢……”
十幾年來,謝生一直是他的信仰。他愛他,恨他,向往他,迷戀他,仰慕他,又想親手摧毀他。